夜空燦爛

文｜月深人靜

1

海水很涼，寧靜在月光中。

起風了，七月的臉龐變得冰涼，她是一個言語不多的人，常常活在一個人自言自語的世界里。

秋天，他走向她。就在這個冬天，他走了。

七月的心沉了下去。有月光的夜晚，她常常一個人去海邊，心浮浮沉沉，時光會有輪回嗎？她知道，他將再也不是他生命里的歸人。

秋來了，又離開，離開后，又回來。回來還和原來一樣嗎？可是愛來過，離開了，離開后會再回來嗎？如果愛有輪回，會和原來一樣嗎？

想到獨孤洛棲，她常常淚如雨下。他的心已遠離，她開始明白，他不會再回來了。七月的日子里，只有淚相隨而愛不能相隨的絕望！

一個人的時候，她常常想起他，七月的心充滿了不能言說的痛楚，她常想，他會想念她嗎？

七月開始抽煙，很兇。夜夜的咳嗽。

2

七月努力的在忘記。可是她總想起第一次見到獨孤洛棲時的那一天，在站臺，七月的書《告別微安》掉落在地上。獨孤洛棲俯下身撿起掉落的書，遞給了七月。七月失措的說“謝謝！”

他的手里拖著行李箱，肩上背著沉沉的吉他包！

她的的手里拖著行李箱，她的肩上也背著沉沉的吉他包！

他們都戴著耳麥旁若無人的聽音樂。神情疏離。獨孤洛棲在人海中走了，又回過頭對七月說：“我走了，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打電話給我，這里有我。”獨孤洛棲從包里拿出手寫的筆記本，撕下一頁，七月取下包袋上的筆遞給他，他笑著說：“謝謝！”然后快速寫下電話號碼和姓名，遞給七月。七月恍惚出神。留手機號碼可以直接問對方號碼撥打存儲的方式更便捷。可是獨孤洛棲卻喜歡紙筆書寫聯系方式。而且還隨身帶著紙質筆記本。七月一直都有隨身帶手寫筆記本和筆記日記的習慣。等七月回過頭去看獨孤洛棲，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人海。

七月回到臨時的住所，她要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城市開始以后，也不知要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住多久。

天黑了，七月打開電腦，她開始在網上找工作。她投的多是文學社刊。

這一天，七月有了新的工作，她在鏡花祠詩刊做了一名編輯。

再見到獨孤洛棲，是在詩刊附近的一家雜志社樓下的咖啡廳。當獨孤洛棲走進咖啡廳的時候，彼此都呆了呆。“嗨！”彼此淡淡的微笑。他在她對面的鄰桌坐下。他們都帶著筆記本電腦。在咖啡廳里戴著耳麥靜靜的聽音樂趕寫稿子。這樣的巧合！這樣的緣分！是命中注定的開始嗎？

七月常常在夜深時聽音樂，在香煙和咖啡里寫作。心情暗沉的時候，她總是不停的喝水。

傍晚的時候，七月寫稿疲憊，到公寓樓下打水。獨孤洛棲騎著行車經過。“嗨！”他們彼此之間再次呆了呆。原來，緣分竟然這樣的神廳。偌大的城市，他們居然住在同一幢大樓。

七月和安妮寶貝書中的女孩很相像，喜歡穿白棉布裙子，喜歡光著腳。無聲無息的在屋子里來來回回地走。

她的文字里，有過很多煙花一樣的愛情！

獨孤洛棲總在夜深時吹奏薩克斯、拉小提琴、彈吉他。周末閑暇時，獨孤洛棲會去七月的家里坐坐、閑聊。她看到他手里的煙一支接一支的燃盡。

他和她一樣。夜夜醒在夜深人靜。

他和她有著一樣的眼神，憂傷深邃、冷漠、自我。

他們之間沒有過多的言語。見面時，只是淡淡的微笑。漸漸有了深情眼光的撞見。她的心很迷茫。

一個人生活在一個陌生城市，孤單到無所失從。寂靜的心很無助。七月睡不著的深夜，聽到獨孤洛棲的貝斯彈唱。反反復復地唱著Beyond的音樂。七月在大學時就很喜歡Beyond。她把Beyond的很多歌詞抄在筆記本上。她無從知道為什么，為什么會遇見和她自己那么相像的獨孤洛棲！

這個晚上，七月輕輕走在月光里。想像著獨孤洛棲在燈下的神情。憂傷、孤單！

他出現在了她的夢境里，七月哭著醒來。在夢里，獨孤洛棲來過的痕跡，像劇終時的空座位，燈亮起，只是個故事，真實又虛幻的情景。

3

七月常常在靜靜的夜里畫畫。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畫畫。在埋頭畫畫的時候，會忘記世事的很多紛擾。那些畫稿中的人，就像是她的知己、朋友。七月在心里自言自語的和畫稿中的人無言的說話，訴說她的憂傷，她的幸福，開心與壓力，理想與瑣碎。

20歲的青春。絢麗奪目。可是20歲的七月，眼神卻那么沉靜、孤單！內心的世界很空蕩。因為大學校園的感情，隨著畢業的到來，像煙花。風一吹，就飄散在天各一方。她的心底，常常只住著她自己一個人。寂靜的心早已不再相信愛情。這個無所事事的夏天，獨孤洛棲，闖進了她的世界。

他們有時一起去酒吧喝酒。淡淡的相處，很少聊起彼此的過去。他們看起來很相像，都像是感情受過創痛。

夜深的時候，獨孤洛棲會突然去她的家里。他站在她的門口給她打電話。他在電話里問她：“七月，你在家嗎？”

七月在電話里說；“在。”

七月跑到門邊，她把門打開，看到獨孤洛棲孤單憂傷的站在她的家門中。沉默無語。他目光憂傷的注視著七月。然后走進她的家里。他說：“睡不著，我們一起去酒吧玩。”七月燦然的嘆息一笑。說：“走吧，夜貓子。”

在酒吧的燈光里，他們相對而坐。淺淺的笑容。

在酒吧暗沉的燈光里，他給了她冰涼、熱烈的吻。可是當他提議帶她回家的時候，她堅定的轉身了。

她心里明白，她喜歡上了他，而且非常的愛。就是在車站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她對他一見鐘情！

獨孤洛棲的眼里深藏著和她一樣的憂傷。可是，在他的歌聲里，她聽到了一份遙遠的思念。她想，一個人曾有多深的愛過一個人，才會有這樣思念深情的歌聲。

他的陪伴是真心的嗎？還是，她只是他孤單時短暫的陪伴。

面對她冰冷堅決的疏離，他們又再次退回陌生的相處，他們的相處，不再有深情的吻，不再有牽手，只是像兩個小孩，一起看看書，一起聽音樂，一起在咖啡廳里趕寫稿件，有時，他們會一起彈吉他。一起練習鋼琴合奏。

夜深了，彼此都疲憊困倦，沒有過多的話說，獨孤洛棲落寞的離開了。

獨處的時候，七月淚如雨下。這個晚上，七月一夜沒睡。獨孤洛棲關上門離去的剎那間，她知道獨孤洛棲走出了她的世界，卻走進了她的心底。

因為彼此的驕傲和桀驁，誰都不會輕易將愛說出口。

他們來自兩個不同的遠方，不會在一起。

他們有著同樣的眼神。冷漠自我。他們的愛情，不會有未來。

4

天亮了，下樓去上班的時候，再見到獨孤洛棲時，他依舊沉默。

在路上遇見，他們之間也很少說話。在公寓的路上撞見獨孤洛棲，七月總是低下頭，走開了。

她是愛他的，而且非常的愛。可是七月在獨孤洛棲的面前，她竟然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表達不出來。

七月多么希望沒有開始。他和獨孤洛棲就還會自然的在一起，像兩個普通的朋友一樣自然相處。她可以給他沖一杯咖啡放在他面前，一起坐在圖書館，一起看書，一起聽音樂……

可是這一切，都因為眼里那一份無言的深情而改變了。

一種熾熱的沉默在每次深情眼光的對視里深藏。獨孤洛棲用絕對的沉默冷卻七月對他的深情。七月總是在人群里撞見獨孤洛棲深情無言的目光。他的眼神看起來冷冷的，卻藏著淡淡的無奈。

七月試過努力的去忘記，讓愛轉身。她以為，獨孤洛棲，他的名字自此會慢慢的在她的心里淡去。

可是，七月常常在夢里夢見獨孤洛棲。常常在夜里醒來就再也睡不著。天沒有亮的時候，盼望天亮，因為，天亮了，就可以看到獨孤洛棲。

七月不能明白，她是否擁有過獨孤洛棲。她不了解他。在酒吧里那一個寂靜的夜里，冰涼的吻、沉默深情無言的注視著。那一刻，她的淚水落在黑夜的臉龐。七月在酒吧的昏暗里自言自語的說：“獨孤洛棲，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好喜歡你。”沉默的獨孤洛棲只是深深的沉默。

獨孤洛棲很喜歡走夜路。一個清晨，天沒有亮的時候，獨孤洛棲離開了。離開之間，他給七月寫信息告別。

兩天的分別，七月獨處的時候越來越孤單。七月不知道獨孤洛棲什么時候回家，也不道他去了哪里？星期三的時候，獨孤洛棲在夜里回到了公寓。他給七月帶回一只白色的小狗。七月好喜歡那只小狗，給小狗戴上可愛的鈴鐺，洗澡，手撕瘦肉寵愛有加的喂小狗。傍晚下班回家，她抱著小狗下樓，快樂的走在晚風里。小狗的鈴鐺在風中叮叮咚咚的響。

第二天清晨，七月路過他的雜志社。順便上樓去看他，看到獨孤洛棲沒有在辦公室里，聽雜志社的同事說獨孤洛棲昨天晚上發燒了。七月的心劇烈的疼痛。

晚飯的時候，七月給獨孤洛棲削好了一個蘋果，鼓起勇氣去了七樓獨孤洛棲的小屋。她把蘋果放在了他的手里，然后沉默不語的離開。獨孤洛棲突然說：“七月，謝謝。”那一瞬間，一句簡單的謝謝，讓七月淚流滿面。

之后的每一天，獨孤洛棲一直沉默。獨孤洛棲總是用一種深情迷亂的眼光看著七月，那種眼神淹沒了周圍的人和景致。獨孤洛棲給了她一種窒息的愛。七月的心一直在逃離。

5

七月的心，開了一個裂口。因為，她知道，太相像的兩個人，不會有未來。

七月辭去了鏡花祠詩刊的編輯工作。離開了那個有獨孤洛棲存在的城市。

為了忘記獨孤洛棲，七月坐火車不停的行走在路上。

一段感情的開始，和結束時一樣無痕。臉龐的淚水在指間里淚如雨下。

七月想過無數次，離開。

離開自己的工作，離開獨孤洛棲。也許不在同一個城市工作了，愛就淡了。

七月心里知道，也許他對她的只是感動，不是愛情，是寂寞，不是愛情。

七月的心一如漂在有月光水上，清淅的記載了一份傷痛。思念深深，她的黑夜就是天明。

七月永遠離開了，離開了那個城市。她害怕像在大學校園的感情那一樣，投入再多，愛得再深，最后，卻還是會再次受到創痛。她只想永遠的忘記獨孤洛棲，她想也許離開有獨孤洛棲在的城市，就會讓心離開他。

告別了獨孤洛棲，七月每天都會在夜深人靜時醒來，再也睡不著。她總是在下決心，等天亮了，就回去。回到那個有獨孤洛棲在的城市。如果見到獨孤洛棲時，就對他說，她是真心的。

可是當天空真的亮起，她的心漸漸膽怯，沒有勇氣，也不敢再往回走。因為，她總是在思考，這樣憂郁相像的兩個人，會有未來嗎？

天亮的時候，七月看到獨孤洛棲寫在她手機里的留言。他說：“你走了，這個城市空了，你帶走了所有的溫暖！”

她想起獨孤洛棲在陽光里淡淡的笑容。笑容很潔凈，和夜深時憂傷縱情在吉他歌聲里的那個人，仿佛不再是同一個人。

每個人心走過破碎的感情后，都會藏著許多暗傷，七月的心變得很膽怯。她沒有勇氣對他告白。也沒有勇氣走向和她一樣憂傷的他。

6

深秋過了，冬天來了。

還是沉默。

七月在夜里醒來，睜大眼睛到天亮的日子越來越多。七月很喜歡看童話書。這個晚上，她看完了很多的童話書，音樂反反復復的放，天，漸漸的就亮了。

想念獨孤洛棲的時刻也越來越多。他愛她嗎？可以問他嗎？分別了這么久，他為什么一句話也不說？

七月沒有勇氣聯系。也沒有勇氣和他說話。她害怕傷心欲絕的絕望。

桀驁的獨孤洛棲明白七月是愛他的，他從她看他的眼神知道，是的，他是知道她對他的感情的。

獨孤洛棲，就像七月的一個傷口，愈合不了。就像一首歌里唱著的感情：

眼中的雨絲

回憶的真實

整個世界都停止

心情就要重新的開始

風沙透露了心事

他是最好的掩飾

就在微笑時我的愛已流失

整個宇宙的情況都相似

自由它是愛的開始

現在珍惜好像太遲

那一個寫在手掌心里的兩個無痕的字

你說

我們的故事很美

很難存在這個世界

我記得這些故事的每一個細節

你讓故事變冷

愛的眼淚

故事里所有的一切

不想失去了最愛的你

不能為了寂寞的你改變了自己。

就算一切都變成了空

有多少愛的痕跡

都無法代替……

冬天的一個早晨，風吹起細碎花辨，落了一地。

愛，散落在冬日的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