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聲槍響,冉長安的耳邊剎那間安靜了,只留下了一陣陣的嗡鳴聲,視線漸漸模糊,面前的景像變?yōu)槌纬旱奶炜眨咨脑凭従忥h過,她許久許久沒這樣安靜地看過天空了……
恍惚中,她聽見了一個機(jī)械的女聲,好像是她自己的聲音。
“嘀——,檢測到肉體已死亡,即將進(jìn)行世界轉(zhuǎn)換,世界轉(zhuǎn)換已成功,尊敬的求生者,請努力存活。”
好吵,真的好吵。
她閉上了眼睛,任由黑暗吞沒意識。
就不能讓她,安靜地休息一下嗎……
不知過了多久,冉長安的意識緩緩變得清晰,她仍舊緊閉雙眼,耳畔傳來陣陣蟲鳴聲,鼻尖隱隱傳來雨后青草的味道,讓她恍惚中感覺自己正處于幼時的盛夏,在鄉(xiāng)下居住時的日子,那樣的令人懷念。
隨著雙眼緩緩睜開,眼前的光芒刺激得冉長安一時無法看清面前的事物,只能看見影影綽綽的剪影,眨了眨眼,待眼前迷蒙的霧氣散去,這才終于看清了眼前的景物,那是一片翠綠的草莖。
冉長安似乎正置身于一片翠綠的夢境之中,此時或許是盛夏的正午,陽光灑下,燦金色的陽光透過頭頂草葉的縫隙灑在身邊的土地上,許是剛剛下過雨,豆大的水滴順著葉片滴落,落進(jìn)不遠(yuǎn)處的水洼中,激起淺淡的漣漪,仔細(xì)看去,似乎還有不少生靈隱藏在草葉中,忙忙碌碌的,一切仿佛如夢境般美好,引人沉溺。
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里很顯然并不是冉長安所熟悉的世界,身邊密密麻麻的草莖每一棵都如同嬰兒手臂般粗細(xì),抬起頭,那些翠綠的葉片遮蓋在頭頂,就如同置身于一片樹林。
可這些……只是最平常的小草而已啊!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的記憶很模糊,冉長安試圖回想著,但卻只能回憶起些許破碎的片段——炮火、硝煙、無數(shù)的人影以及……那個令她永生難忘的人。
然后呢?發(fā)生了什么?
不記得了……
難以想起的回憶使得冉長安頭疼欲裂,下意識地想要抬起手,卻見面前的,不再是熟悉的、布滿傷痕的手,而是一只瑩黃色的蝎鉗。
她,竟然變成了一只蝎子!
冉長安試圖站起來,但是并不熟悉的新軀體使原本如臂使指的動作變得艱難,心中想要抬起一條腿,但下一瞬,卻是另一條腿被抬起;想要向前走,嘗試了半天,卻只是卷了卷尾巴;好不容易走了幾步,卻差點把自己掀翻……
冉長安努力了許久,也只是能勉強挪動軀體。
她努力地挪動著剛剛熟悉了一些的新軀體,花費很長時間才跌跌撞撞地來到水洼前,在清澈的水洼中,她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這是一只瑩黃色的蝎子,身體修長,很是漂亮。
是一只以色列金蝎。
冉長安曾見過這種蝎子,曾經(jīng)的一個朋友就將這種蝎子當(dāng)做寵物飼養(yǎng),在炫耀時還介紹過。
但,很奇怪不是嗎?
為什么一只生活在沙漠的蝎子會出現(xiàn)在潮濕的草地上?
但很顯然,現(xiàn)在并不是可以尋找真相的時候,就像現(xiàn)在仍舊在她的腦中回響的神秘聲音——現(xiàn)在最首要的事,就是活下去。
而活下去的第一步,就是適應(yīng)這副陌生的軀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久,因為太陽已經(jīng)移到了另一個方向,湛藍(lán)的天空上也染上了些許橘調(diào)。
接下來該做些什么呢?
尋找食物,尋找庇護(hù)所以及尋找同伴。
冉長安操控著陌生的身體離開了這片草地,動作仍舊僵硬,但還算流暢,雖然偶爾也會出現(xiàn)失誤的情況,但已經(jīng)不會不小心掀翻自己了。
她其實并不清楚自己將要去到什么地方,只是隱隱有些預(yù)感,她看向前方,就在哪個方向,一直走下去,終點就在那里。
太陽逐漸西斜,天邊逐漸染上了些許紫色,正當(dāng)冉長安尋找落腳地時,地面突然傳來一陣震動,并不是很明顯,似乎是什么東西正在向這個方向接近,但不管是什么,對于現(xiàn)在的她而言,都是不小的危險。
冉長安試圖躲避,但附近并沒有可以讓她躲避的地點,而現(xiàn)在想要逃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不知何時,那震動的源頭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只見前方不遠(yuǎn)處的樹叢間傳出一陣窸窣的聲音,一只渾身灰白的野兔慌不擇路地從樹叢中沖出,他的腳步十分不穩(wěn),四條腿仿佛不是他的一般,跑得跌跌撞撞,時不時兩條前腿還會抬起,只用兩條后腿奔逃,但那兩條后腿雖然粗壯,卻顯然無法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只聽砰的一聲,他便倒在了地上,身體蜷縮著、顫抖著,而后掙扎著站了起來,向前踉蹌了幾步,又跌倒在地,冉長安看得分明,那兔子的左前腿上,一小片血跡逐漸浸透了灰白色的皮毛,看他顫抖的樣子,大概傷得很重,已經(jīng)沒辦法再爬起來了。
正在這時,那兔子向冉長安所在的方向看過來,通紅的瞳仁中分明映出了一只藏在草地中的瑩黃色的蝎子。
她被看到了!
怎么辦?
正當(dāng)冉長安想要趕緊逃離時,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兔子的三瓣嘴顫了顫,終于,一個細(xì)小的聲音被他吐了出來:“救命”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掙扎了幾下,努力地挪動著不聽使喚的身子向她所在的地方爬去,通紅的眼睛幾乎滲出淚來,想要呼救,但卻似乎是怕被什么人聽到一般,聲音顫抖“救救我,求你了。”
那雙眼睛中已逐漸浮上了絕望的陰霾,但他還不想死,他想,也許……也許真的有人能救救他呢。
蝎子的前足不自覺地動了動,那兔子意識到她聽懂了,通紅的眼眸中顯露了對于生的希望,挪動身子的速度更快了,他想,這只蝎子也是人,是同類,一定會救他的,雖然那只是一只蝎子,一只似乎他一腳就能踩死的蝎子,但是也許呢,也許她能救下他呢……也許……也許他能活下來呢……
就在此時,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樹叢中慢慢走了過來。
那是一只獅子,一只瘦得幾乎皮包骨的成年雄獅,它似乎很虛弱,喘息間發(fā)出了一陣陣低沉渾濁的聲音,雄獅銅鈴大的金色眼睛中神色極其復(fù)雜,想要進(jìn)食的欲望與良心被撕扯的痛楚交雜著,這似乎不是一只獅子能有的眼神。
雄獅一眼便見到了那只因受傷而蜷縮在地的灰白野兔,他微微俯下身,獅口中尖利的牙齒若隱若現(xiàn),它的喉間發(fā)出一陣陣的低吼,眼中浮現(xiàn)出猶豫的神色,兔子見它未有動作,不斷哀求著:“不要殺了我,求你了,我是人啊,我不是兔子啊……”雄獅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兔子,它似乎是放棄了……
“我是人的……”兔子見狀,似乎認(rèn)為自己可以活下去了,顫著四肢站起身來,就想離去,他看向蝎子,紅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陰狠,似乎想要因她對他的求救置若罔聞而報復(fù)她。
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獅吼,雄獅回過頭看了一眼,隨后,伴隨著一聲慘叫,她看見了那雄獅的犬齒刺穿了兔子的身體,兔子的身體無意識地顫了顫,隨后便軟了下來,雄獅松開了兔子癱軟的身體,任由這只兔子跌落在地上,激起稀薄的灰塵,猩紅的血液一滴一滴從那只雄獅的利齒上滴下來,他金色的眼睛痛苦地閉起,沾染著鮮血的巨口動了幾下,隱約間,她聽見了雄獅的低喃。
“對不起”雄獅重復(fù)著,仿佛這樣就能幫助他逃離殺死一個同類的痛苦。在他的腳邊,那只野兔癱軟在地上,他似乎還未徹底死去,他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一雙眼睛直直地望著她,眼中的陰狠神色還未散去,他的脖頸上幾個血洞正潺潺地向外流淌著猩紅的血液,很快便浸透了他身下的土地向外蔓延開來,那雙血一般通紅的眼睛逐漸暗了下去,卻仍然死死地望著她,仿佛在質(zhì)問她為什么不救他,她憑什么不救他,明明他們都是人類啊……
這時,一只同樣瘦得皮包骨的雌獅從樹叢中走出,她一雙金色的美目中流出了及其復(fù)雜的神色,饑餓、痛惜、悔恨或許還有些劫后余生的慶幸,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走上前去舔了舔雄獅的臉頰,輕聲安慰道:“沒事的,我們活下來了不是嗎,這……大概就是祂想看到的……不是嗎?”雄獅用額頭蹭了蹭雌獅:“我知道的,但……我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不算是人了吧……”
兩只獅子,或者說是兩人相互交流了一番,他們坐在兔子的尸體旁坐了很久,很久后他們才低下頭,他們撕扯著兔子的身體,大量的鮮血噴涌出來,浸潤了他們腳下的泥土,他們似是餓極了般大口吞噬著,那雄獅舔舐著被血液浸潤的泥土,他幾乎將所有的血肉都留給了那頭雌獅,而自己只勉強咽下了些摻雜些血液的泥土和一些殘存些血肉的森白骨頭。
冉長安動了動足部,想要趁著兩頭獅子進(jìn)食時悄無聲息地離開,突然,她對上了雌獅那雙金黃色的眸子。
被發(fā)現(xiàn)了!
怎么辦?
出乎意料的是,雌獅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垂下了眼睫,冉長安見狀,便迅速跑了出去,只留下了隱約的草葉之間相互摩擦而產(chǎn)生的窸窣聲音。
雄獅似乎聽到了,他警覺地抬起頭,四下環(huán)顧:“什么人!”
雌獅咽下口中猩紅的血肉,蹭了蹭他,隨后她抬起頭,看向她離開的方向。
“別擔(dān)心,只是……風(fēng)聲罷了。”
另一邊,冉長安并未逃出太遠(yuǎn),只是藏身于一處龐大生物不會注意到的縫隙中。
這是個好消息,冉長安想著,至少說明了這里有著曾經(jīng)是同類的人,但似乎也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需要去與曾經(jīng)是同類的人去競爭生存資源,他們可能是強大的獅子、大象或是其他的什么,而她只是一只渺小的蝎子,她似乎該慶幸她并不是一只渺小的、毫無競爭力的蟲子。她想著,若是這里存在著原生的動物還好,若是所有的動物,甚至于更糟,就連植物都是曾經(jīng)的人類,她應(yīng)該怎么辦……
人類總是會輕視動物,但是事實上,如果沒有槍支武器,已經(jīng)完全將尖牙利齒摒棄的人類獨自置身于動物的世界之中,是極其危險的,甚至一只渺小的蟲子就能使人類無知無覺地死去,哪怕如今人類已經(jīng)變?yōu)榱藙游铮珶o法適應(yīng)身體的他們依舊是這個世界中的最底層。
冉長安希望尋找到曾經(jīng)身為人類的同伴,若是通力合作,那么離開這個世界,去到任何地方都不成問題,但是剛剛所看到的一切打破了她無謂的幻想,人類已經(jīng)成為了眾多動物中的一員,不能順利控制肢體進(jìn)行捕獵和躲避的前人類們在這個世界就是動物們眼中的一塊肥肉,而對于人類本身也是,他們本就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捕食,在這些時候,同為人類的弱者,便會成為他們眼中的美餐。
在這里,在剛剛親眼見證了一場同類相食之后,她突然驚覺,這里遠(yuǎn)比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要殘酷得多,在這里,無論他們曾經(jīng)是多么強大的、矜貴的、富有的,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變成了動物,不再擁有人類的外貌,也不再有作為人類的束縛,他們只有一個目標(biāo),就是生存,他們要提防所有的一切,無論是惡者、善者或是曾經(jīng)的同伴,最終……我們會變成什么?
冉長安看著自己的螯肢,瑩黃色的,半透明的,一雙屬于節(jié)肢動物的螯肢,質(zhì)問著自己,我會變成什么呢?
一個為了生存滿手血腥的惡徒?
在生存的戰(zhàn)爭中失敗的他人的獵物?
亦或是一個茍延殘喘忘卻曾為人類的動物?
她不知道……
但冉長安知道,她絕對、絕對不想變成那副模樣。
天色逐漸晚了,冉長安看了一眼逐漸西沉的太陽,最終還是從那道縫隙中走了出來,循著潛意識的指引前進(jìn)著,她不斷地適應(yīng)著自己的新身體,同時也在注意著周圍的環(huán)境。
這一天的時間其實并不足以冉長安完全適應(yīng)這具身體,但是卻足以讓她不會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只能成為他人嘴下的亡魂。
在這一路上,冉長安見過許多與她類似的動物,他們隱藏于叢叢樹影之間,彼此之間涇渭分明,分毫不犯,每個人都在提防著其他的人可能會帶來的危險。
冉長安在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看見了許多種類的動物,他們可能是屬于冰原或是沙漠又或是什么樣的地方,她并沒有相關(guān)的知識,只能辨認(rèn)出其中的幾種,但也能分辨出來那些比較明顯的動物,而如今,這些本不該在同一個地方出現(xiàn)的動物聚集于這一方天地,似乎還并沒有對這并不適宜的環(huán)境感到困頓。
這大概是那所謂的神的仁慈吧。
冉長安逐漸感覺到了一陣陣的饑餓,現(xiàn)在的天色還算明亮,她決定嘗試捕獵,如果一直到天黑還沒有成功的話……她看了眼四周靜謐的樹林,心想,那就等到明天吧。
冉長安嘗試著攻擊了一只蟋蟀,但聽到他大聲喊著“help”跌跌撞撞地逃走后,便沒有繼續(xù)追下去了,畢竟,她在有選擇時,并不想殺死一個與她處境相似的‘人’。
但若是到了那兩只獅子那般的境地呢?她想著,她會對曾經(jīng)的同類舉起屠刀嗎?
冉長安這般想著,突然有些慶幸,幸好她是一只蝎子,而不是一只更巨大的,需要更多食物的動物啊……
隨著夜晚的降臨,她明顯感覺到草叢中喧鬧了不少,顯然,夜晚要比白天危險太多,雖然蝎子多數(shù)在夜晚覓食,但是她并不想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在夜晚的狩獵場,畢竟……一只還并不了解‘規(guī)則’的蝎子,哪怕再怎么強大,或許也并不是‘獵人’,而是諸多獵食者眼中的‘獵物’。
冉長安尋找到了一堆亂石,在細(xì)密的石縫中找了一個較寬敞的鉆了進(jìn)去,在她未注意到的高空上,亂石的上空,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只留下了細(xì)微的風(fēng)聲。
這具身體似乎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有進(jìn)食過了,饑餓感陣陣襲來,并不劇烈,但很難受。
這一夜,冉長安睡得并不踏實,一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就會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晨光熹微,冉長安便徹底清醒了過來,雖然前一晚睡得并不太好,但對于她而言已經(jīng)足夠了,接下來,她便決定外出捕獵。
冉長安昨天四處尋覓時發(fā)現(xiàn)了一處蟻穴,單獨行動的蟲子她并不能確定對方是曾經(jīng)的人類還是真正的動物,那么成群存在的螞蟻總該是真正的動物了吧。她曾在蟻穴旁試探過,并沒有哪怕一只螞蟻說過話。
想著,冉長安便從石縫中探出了頭,突然,她心中一動,向一旁跳了出去,正在這時,一只蜈蚣出現(xiàn)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想來若不是她反應(yīng)快,此時已經(jīng)成為了蜈蚣的嘴下亡魂了。
那只蜈蚣圍繞著她,似乎是想找到她的弱點,而她自然也不會認(rèn)命,她雖然并沒有對抗這種與她勢均力敵的物種的打算,但她也不是什么弱者。
“你是人類嗎?”冉長安對著蜈蚣喊道,她并不想對一個曾經(jīng)的同類動手,想來那些曾經(jīng)的同類也是這樣想的吧。
很可惜,那只蜈蚣沒有任何回應(yīng),想必是一只真正的動物吧。
他們對峙著,提防著對方的動作,很長時間之中,兩者只有互相試探的動作,但一直這樣卻并不利于冉長安,她本就饑餓,難以維持長時間的警戒,而面前的蜈蚣看著便精力充沛,想來定然不懼于長時間的對峙。
冉長安見勢不妙,所性直接沖上前去,伸出自己長而有力的鉗子鉗向它的腦袋,試圖將它控制住,以便盡快結(jié)束戰(zhàn)斗。
但是那蜈蚣顯然有足夠的經(jīng)驗,雖然最開始確實被冉長安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它仍舊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將自己的身子高高揚起,無數(shù)步足揮舞著,一對巨大而鋒利的顎不斷開合著,似乎是在威懾。
冉長安自然不懼它的威懾,她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與那蜈蚣糾纏,既然那蜈蚣不愿意識趣離開,那么便只能盡力盡快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
除此之外,冉長安還有些不便宣之于口目的,這具身體其實并不好適應(yīng),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自如活動,但曾作為人類的身體反應(yīng)仍舊鐫刻在她的腦海之中,必須要想辦法盡快適應(yīng)這具軀體,而據(jù)她所知的,適應(yīng)身體最快的方法便是戰(zhàn)斗,你死我活的戰(zhàn)斗。
冉長安的身體興奮地微微顫抖,尾刺也高高揚起,雙鉗不斷夾向那蜈蚣,身體中心放低,盡力保護(hù)著脆弱的腹部,那蜈蚣的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它左右搖晃著身體,躲避著冉長安的攻擊,無數(shù)的步足無數(shù)次前撲試圖抱住她,巨大的顎開合著,試圖咬住她的身子,卻被冉長安靈活地躲了過去,那鋒利的尾刺眼看著就要刺中蜈蚣的腹部,卻被蜈蚣躲了過去,可惜,它躲過了尾刺卻沒能躲過冉長安的雙鉗,被僅僅夾住腦袋,蜈蚣奮力掙扎著,拼命搖晃著身子,卻被那有力的鉗子牢牢控制住,尾刺被毫不留情地刺入柔軟的腹部,隨著毒液的注入,那蜈蚣也漸漸停止了動作,死去了。
冉長安拖著蜈蚣的尸體回到了那片亂石,這時才注意到,石縫的不遠(yuǎn)處不知被誰放上了幾顆果子,可惜的是,這幾顆果子已經(jīng)被許多昆蟲攀爬蠶食,她并未怎么在意,隨意地撇了一眼后,便將蜈蚣拖進(jìn)了石縫。
石縫中,冉長安看著蜈蚣猙獰的尸體有些嫌棄,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下口。終于,她眼睛一閉,心一橫,張開嘴咬了上去。
味道……意外地還不錯。
蝎子鋒利的口器可以輕易要穿這層甲胄,將內(nèi)里柔軟如水一般的肉慢慢蠶食著。
當(dāng)冉長安鉗著被吃空的蜈蚣尸體走出石縫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時分了。她將蜈蚣的尸體扔在遠(yuǎn)處,抬頭望了望遠(yuǎn)方,天邊隱約可見一片樹木的剪影,便決定今晚在石縫中休息一晚,明天白天去更遠(yuǎn)處探索,不知怎的,她心中隱隱有一個預(yù)感,只要向那個方向走,她就一定可以出去。
一夜無事,冉長安隨著初升的太陽醒來,踏上了前往未知的道路。
冉長安在這個世界生存了幾天,作為一只蝎子,她很慶幸并不需要頻繁進(jìn)食,每天白天前進(jìn),到了晚上便尋找藏身地,在路途中,她也曾遇見過或同路,或背道而馳的各種動物,他們心照不宣的選擇遠(yuǎn)離彼此,就這樣幾日無事發(fā)生。
又是一天,隨著太陽西沉,冉長安來到了一條湍急的河流前,而河流的另一邊就是森林。
冉長安在河流旁躊躇片刻,向這個方向前進(jìn)只是一種冥冥之中的預(yù)感,她并不能確定這里是否是正確的方向,她猶豫著,但她的預(yù)感曾很多次救過她的命,最終,她選擇相信。
冉長安看著面前的河流,也許它在常人的眼中并不算太寬,但在一只蝎子眼中,卻是怎么都無法跨越的天塹。
冉長安趁著天還沒黑透在河堤邊找到了一個淺坑,雖然小了些,但足以容納她的身軀,對于她而言能夠遮擋來自于上方的視線便已經(jīng)足夠了。
夜色漸深,在半夢半醒之間,冉長安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她睜眼一看,頓時僵住了身體,只見洞口處正趴著一只足有她三倍大的蜥蜴,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微微張著嘴,里面的長舌清晰可見。
冉長安所在的淺坑并不能阻擋這只蜥蜴,而她的速度也比不上這只蜥蜴的舌頭,怎么辦……
夜空中,一只姬鸮飛過,她翱翔在天空之中,漫不經(jīng)心地向下望著,突然,她見到河灘上有些不同尋常的動靜,她凝神看去,下一刻,便收起翅膀,向下俯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