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木星的時候所有人都是悶悶不樂的,自覺地保持著一種默契,那就是少說話,陸彧一直想要挽著森戈的手,但她似乎很堅強,眼神堅毅的看著前方、嘴唇緊抿著,但這副樣子讓陸彧更害怕了,一般越有情緒的人反應反而會越平淡,所以陸彧很擔心的一直握著她的手,現在房車內三張床已經不夠所有人使用,車頭的副駕駛和中間的長椅變成了臨時的床鋪,森戈表示當需要住宿的時候找住店,這里大家累了可以臨時休息一下,對此大家意見并不大,至于中間的廚房和車尾巴的衛生間也變的擁擠,長期需要通風散氣所有人都穿上了長袖的衣服,森戈這會拿出一袋熏香腸,放在煎鍋上烤著,“這就是所謂的心情如同放在火上烤吧。”陸彧暗自想著,拿了一本《土星史》認真看了起來,說起史書,家里的小弟弟陸叔謀最喜歡這些,總是捧著這些書看到忘了吃飯,即便厚的一雙手捧不住的年紀也很喜歡。想到自己的弟弟陸彧又想家了,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樣了,自己失蹤那么久他們一定擔心死了,只是他們想找人也找不到,畢竟這個世界和他們隔著的是整個宇宙。
“陸彧。”耳畔傳來呼喚,陸彧回過頭是馨葉,“怎么了?”陸彧看著馨葉的眼睛,她的名字是有香味的葉子,長相可愛確實擔得起這個名字,只是感覺看向埃里克森的時候眼睛總是怪怪地,她的哥哥現在在上高中她是初中、弟弟雖然是小學但是成績優異并不輸他們,哥哥常年住校,有一年他回來帶回一個女孩,又興沖沖的跟父母說想報警校,父母聽了差點暈過去,之后他更少回來了,每周父母給他帶去生活費就成了唯一的交流,直到幾個月前他回來,雖然嗔怪他早戀還要做危險的職業,但一家人打算把過去翻篇,正視現在;陸彧想起哥哥帶回那個女孩時看她的眼神就是如此,后來倆人不了了之,但以妹妹對哥哥的了解,這件事其實都是心知肚明的,“沒什么,想起你不是這邊的人,所以好奇你會不會想家、有什么不方便嗎?”“嗯?”陸彧自認為跟馨葉不算太熟,以為這種事也就親人問問,朋友問總有一種老媽媽愛管事的感覺,“挺好的。”兩人從未交過心,陸彧不想交代的太明白,想維持著陌生人之間那種若即若離的熟悉感,陸彧很滿意這種感覺,并自認為社交都是要這么起步的,“那你適應力挺強的。”馨葉肩上穿著一個披肩,,上面錯綜著各種圖案,底下還有流蘇,與她一向偏向可愛風的裝扮不太一樣,陸彧目光開始尋找埃里克森,卻見他在車尾衛生間旁邊,掏出一個手絹和一枚勛章,認認真真擦了起來,陸彧覺得有些擠,想要去前面問問到哪了,但前面卻空無一人,車也穩穩當當聽著,見此情況陸彧便直接到前面找到開門的按鈕,準備下車透透氣,剛走沒多久便在樹林里看見一個人的背影,看起來像是羅亞,陸彧想要嚇他一跳,畢竟他總是板著一張臉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即便如臨大敵也能鎮定自若,她很好奇他是否能一直如此,躡手躡腳接近后便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嘿,司機跑路了?”對方似乎確實嚇壞了,回過頭時圓圓的藍色眼睛睜得很大,“你什么時候…..不對,你不是在車上。”“看見前排沒人出來透口氣…..你在干什么?”陸彧注意到他手上有什么閃閃亮亮的粉末,有點好奇想湊過去看,但羅亞似乎覺得冒犯,往后退了一步,“沒什么。”越說沒什么反而越有鬼,但對方隱私也不好隨意探測,畢竟兩人關系之前一直不尷不尬,恰好這回幽契洗好澡叫陸彧去,身上一直粘著確實是難受,但幽契一天至少要洗三次屬實是有點強迫癥了,就算是這樣幽契還說是出門在外不方便才清潔這么少,難道水屬性的都有潔癖嗎?
等到陸彧從淋浴間出來,森戈已經做好了晚餐:包括白面包片、煎香腸、還有兩片脫水干菜,看起來枯燥無味但沒有人能提異議,幾個人圍在一起,椅子不夠陸彧主動到了長椅上坐著,飯好歹是熱的,雖然食之無味但還算營養全面,這時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羅亞用布裝著幾個甜玉米走了過來,汁水豐盈的甜玉米吃起來非常可口,六個人平均每人分到一半,陸彧本來想問問玉米哪來的,難道是剛才樹林里自己長出來的?那水又從何而來,也沒有見到他用車里的鍋煮,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一個人出門在外言行都要謹慎才能保全自己,畢竟這里挺危險的,她到這來之后就已經經歷了一場惡戰,之后有沒有都不好說,但愿沒有,畢竟她保命活著回去的資本也就只有這副手鏈,陸彧低頭看向右手手腕那海浪一樣的手鏈,細細看去紋理也是極好看的,“今天能到土星嗎?”是幽契發出的疑問,詢問對象是羅亞,“大概吧,開足馬力就可以。”羅亞說著放下還沒吃完的半截玉米,用濕紙巾擦了擦手,“你休息一下吧,我也有駕駛的資格。”埃里克森主動請纓,羅亞上上下下看了他幾眼,想著自己也確實累了,便讓開了位置,馨葉想要坐到副駕駛位置上,埃里克森沒有任何表示,不說話、沒有過多表情,陸彧覺得倆人關系好像就是馨葉一個人一廂情愿的,埃里克森并沒有很喜歡她,陸彧的感受力一向很強,畢竟自己家里人口并不少,要維持好關系確實不易,因此頓感力在這很難生存,但難得糊涂陸彧覺得自己跟馨葉關系一般,和埃里克森也沒有那么熟悉,倆人關系如何和自己關系并不大,在博大精深的人情社會中國中,陸彧已經學會了距離感,便也假裝什么都沒看見什么不知道。
陸彧拿了一張薄毯蓋在身上歪著在長椅上休息,剛合上眼便不安穩,夢里層層疊疊的蛛網在清晨的露水中宛若一件珍珠衫,蛛網中似乎有一個人,看不甚清臉龐,但看身形應該是男人,陸彧不打算深究,從小到大她做過這種夢不計其數、而且很真實,就是能夠跟之后的事情發生聯系,這多少有點嚇人了,陸彧大概猜測這個男人會之后遇到,現在看不清臉似乎也是因為未曾遇到過,但只是似乎,陸彧多么希望能夠預知考試考什么內容,但從未夢到過。
“陸彧、陸彧。”夢中的呼喚如同呢喃,陸彧睜開眼睛,是森戈,“到了。”正好這會羅亞直接打開了車門、夾雜著沙子的風迎面吹來,看來這里就是土星了,“穿上這個。”馨葉拿出幾件黑袍,其中挑了一件遞給她,陸彧展開一看,確實覆面遮蔽全身,只露出眼睛的黑袍,看起來便覺得壓抑,陸彧又看向幾個男生都沒有換這種衣服的打算,冷笑一聲什么都明白了,見其他人都沒有拒絕的意思,又走向車門扒著門往外看,見街道上的女性大多都是這種打扮、甚至有的更保守,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個黑色的柱子一般,看不清輪廓,便也只好嘆了口氣回到車內把衣服披在外面,面部打了個蝴蝶結,看起來像是遮住了,實際上叛逆之心昭然若揭,“總不能把人憋死吧。”她這么對同伴解釋道,但是還是有點害怕,因為她看到有的男人手里持著武器在街道上巡邏,便跟在森戈后面低著頭,好在他們找到了一個當地導游叫米果的:長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年紀不大、還有齙牙,身材瘦小黝黑;據說還是羅亞的朋友。幫助他們通過了層層關卡,“這里就是這樣。”米果帶著他們來到一處賓館落腳,“壓抑、迫害、迷信。”作為土星人都不為土星說話陸彧也是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這里條件的艱苦,“土星守護者在哪里?我們此行要來見他。”羅亞不愧是跟米果熟悉的,開門見山沒有任何客套,“他的舊疾復發了,這會不見人,要不然你們等明天?”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陸彧以為這又跟幽契那里一樣故弄玄虛,不想讓別人覺得見自己很容易;森戈擔心這邊宗教壓迫這么嚴重,人身安全都很難保證;兩個守護者似乎想先回去,幾個人各懷鬼胎,都不想多等這一天,米果見幾個人拿不定主意,自己把信息帶到了也算盡職就要離開,“等一下。”羅亞出聲阻攔,走到他耳畔說了什么陸彧他們聽不到的話,“前幾天來過。”羅亞點點頭,送了他出去,“怎么樣?”一回來其他人就迫不及待圍過來詢問,“前幾天夜族人帶著那個月球守護者來侵擾這里來著,但是被土星守護者打跑了,他這會元氣損傷太大,見不了人,但如果離開又有可能遇到那群夜族人…….”“這。”森戈一聽有點沒了主意,“他們來就跟他們打。”馨葉堅定的說道,這會顯得很靠譜。“但是土星守護者這會不見我們。”森戈提出了最關鍵問題,手一直攥著裙邊一下一下扯著,“沒關系的,幽契有辦法不是嗎?”馨葉湊過去靠在幽契肩膀上,后者剛才似乎在想什么,被這么一下嚇了一跳,“好吧。”她眼珠轉了一轉,又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我去試著跟他說說,就說你們很著急,不過我想你們這么著急會讓他覺得你們沒有耐心,反而不會見你們。”幽契的話在理,只是。陸彧抬頭看向其他人,做決定的還得是森戈,“好吧。”陸彧沒有覺得森戈像是個懦弱的人,但…..“你們現在這休息幾天吧,有消息了我告訴你們。”精明黑瘦的米果告辭離開、剩余的人打算收拾一下草草睡下,但這個夜晚注定不安寧…..
半夜陸彧莫名失去了困意,走出旅館來到院子里,沒有穿上黑袍、只是穿著平日里的睡衣罩個外套,想著外面這個點鐘應該不會有人,但卻在拐角處便看見了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鬼鬼祟祟,陸彧剛想回屋,卻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這個女人真是不檢點….就是穿成這樣也真是的……”他們的說話聲不算小,甚至可以說是毫不避諱,這讓陸彧感到悲哀,這里的女人難道沒有人權嗎?她年紀雖然不大,但對于人事已經很清楚了,眼看著幾個男人越湊越近,陸彧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并在腦海中飛速思考著應對之策,“你們打算對我的朋友做什么?”嚴厲的呵斥適時響起,是羅亞,他在風沙中拿著一桿長槍,仿佛一顆堅挺的大樹一樣阻擋著與此同時從屋內跑來了森戈,她快速跑到陸彧旁邊,拿出毯子罩住了她就像老鷹保護雛鳥一樣,下一秒陸彧突然到了屋內,“這是傳送毯,可以跑到任意地方。”森戈解釋道,又回過頭透過窗戶去看羅亞,陸彧也有點擔心他,在另一邊看到羅亞和幾個男人扭打成一團:長槍如同一條白龍一般上下飛舞,肉眼幾乎看不到它的移動軌跡,陸彧曉得羅亞的厲害,只是人多勢眾,她思考著要不要召集其他人一起幫忙,但她遲疑的時候,樓下便傳來男人們罵罵咧咧的話語。
“他們走了。”羅亞喘息著捂著腹部往樓上喊道,森戈看出他受傷了,拿著自己的草藥箱下樓,其他守護者也被驚動起來了,羅亞咳了兩聲、把什么硬壓下去一樣往屋內走,埃里克森想要扶一把也被拒絕了,“我沒事。”醫生是森戈,但陸彧作為正常人也能看出來羅亞不對勁,是在撒謊,只是他逞強是為了什么?為了耍帥嗎?那代價太高了,他們一共訂了三個房間,羅亞和埃里克森一個屋,這會埃里克森看起來并不太想過去幫忙,這讓本來陸彧看到他要去扶羅亞還有一絲絲改觀,這里的男性傲慢讓他很不舒服,所以對埃里克森也沒什么好印象了“我去看看。”森戈提著藥箱就走,她的藥箱從戈斯提拉帶來,里面濃濃的藥草味證明了主人常年使用,上面還有毛線織的保護套,看起來十分精致,這會提著它出去了,其他人面面相覷了一會,陸彧覺得無聊,便又拿出那本《土星史》隨便翻了幾頁后看到了宗教一章:土星本土的薩坦教信奉惡魔,不吃羊肉、豬肉,認為女性為男性附屬、天生不潔。看到天生不潔時候陸彧捏著書頁的手指幾乎都要白的變形了,她緊咬著嘴唇,考慮到屋內還有一個正常的三觀?或許不正常,畢竟他太傲慢的男性,他沒有把自己的內心憤怒傾吐出來,“你的憤怒不加掩飾會很吃虧的。”幽契幽幽的說道,似乎明細洞察了一切,陸彧低頭,深吸一口氣咬了一下嘴唇又慢慢傾吐出來,世道就非要如此嗎?她有點頭痛,但覺得太過于喜怒形于色也不好,便也學著圓潤一點、收起鋒芒,“假裝若無其事就好了,這也不是我能管的事情。”她把《土星史》抱在懷里,里面的字就像針扎一樣刺進心里,自己的心就像在滴血一樣,但情緒沉浸太久便會覺得疲累,身體會自動調節以避免勞累,當她感覺到了困意來襲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接近亮了。
埃里克森去查看車子,卻突然發出一聲喊叫,“不好了!不好了!”他喊道,失去了那種傲慢的神情,“車子停的地方昨天沒有看,今天一看昨天似乎下了一場大雨,所以地面形成泥濘、車輪陷進去了。”聞言,大家趕忙出去查看,確實如埃里克森所言,并且陷得很死,根本移動不了一點,“這怎么辦?”陸彧抬頭看向森戈尋求建議,但森戈緊皺的眉頭沒有松開,“看起來,我們只能去前面找找有沒有人家之類的能夠暫住順便尋求幫助。”她抬手似乎在思考讓誰去探路找人家合適,卻看見人數似乎不太對,“羅亞呢?”她問道,這會其他人才發現少了個人,平時大家都是集體行動,少了個人總是能及時發現,只是這人是羅亞,他平時太過遵守規矩,怎么也想不到會是他掉隊,“或許還沒起來,我去看看。”昨天羅亞受傷,他回到了房車這會睡在了高處的床上,還拉上了簾子,里面動靜所有人都看不到,尊重隱私需要,這會也只好埃里克森去看看,然而沒過一會他便回來了,實際上所有人待得地方也不遠,“他發燒了,額頭特別燙。”聞言森戈趕忙往藥箱翻找退燒草藥,卻拎出來幾根看起來就很不新鮮了,“沒有采摘新鮮的,這可怎么好。”陸彧在家的時候發燒了都有準備好的退燒藥,她又到賓館里面找人求助、結果就是一無所獲,“我們分頭行動吧,最后在這里會合,這樣,森戈你留下來照顧他,別讓他情況再糟糕、這邊情況尚不明朗,我剛才往前走了走,前面就是四條岔路,除此之外沒有人家,這樣:埃里克森去東邊、馨葉去南邊、我去北邊、陸彧去西邊,各自探路。”幽契提議道,“那萬一有危險怎么辦?”陸彧覺得這個提議不切實際,畢竟昨晚的經歷還是很讓人害怕,“白天土星有警察巡邏,可以尋求他們的幫助,那種人也不會白天沖你來的。”幽契解釋道,“好吧。”陸彧雖然覺得警察更有可能包庇本地人,而不是他們這些外地人,但想到自己的同伴還在遭難而且和自己有關便還是跟著其他人一起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