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花房的藤蔓門簾在晨風中輕搖,程巖數著木架上的生態膠囊——整整一百顆,正是市民們上周送來的種子煉成的。林小滿踮腳給最頂層的鳶尾花澆水,陽光透過菱形玻璃,在她發梢織出彩虹。忽然,水滴在葉片上折射出奇異光斑,映在墻面的形狀竟像父親日記里的楓葉書簽。
“你看這個!“程巖舉起昨天挖出的星星琥珀。當光斑與琥珀重合時,花房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咔嗒聲。兩人循聲撥開垂落的紫藤,發現藏在花架后的老式留聲機,銅喇叭上纏著新生的忍冬藤。
林小滿將琥珀放進唱針凹槽,悠揚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流淌而出。這是她母親最愛的曲子,去年冬天程巖在圖書館電腦里修復過這段錄音。忽然,留聲機底座彈開暗格,泛黃的信封上寫著:“給小巖和小滿,當你們聽見這首歌時。“
信紙里夾著兩張泛白的電影票,日期是1997年七夕,影院名稱卻是“未來影院“。背面用鉛筆寫著:“帶她去看星星。“程巖想起父親總說天文館是約會圣地,耳尖微微發燙。
“程巖!林小滿!“班長的喊聲從花房外傳來,“陳教授說山下的向日葵突然開花了!“兩人跑出玻璃房,只見原本光禿禿的護坡上,金黃花盤齊刷刷轉向東方——可現在是正午。
“是生態膠囊的副作用?“程巖蹲下檢查花莖,卻在泥土里摸到冰涼的金屬片。林小滿用銀鐲輕觸鐵片,鐲子突然投影出立體星圖,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氣象站閣樓。
閣樓木箱里躺著一臺蒙塵的幻燈機,裝片匣卡著半卷膠片。當夕陽斜照進窗欞,放映出的竟是程父年輕時的身影:“小滿,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小巖已經學會用生態膠囊了...“畫面里的青年撓頭傻笑,“下周三是小巖媽媽生日,記得提醒他買茉莉花。“
林小滿噗嗤笑出聲,程巖卻紅了眼眶。母親最愛茉莉,去年忌日他跑遍花市都沒買到,最后是林小滿在實驗室培育出能在寒冬開花的變異品種。原來父親連這個都算到了。
夜色漸濃時,花房自動亮起螢火蟲燈。程巖調試著幻燈機,無意間按到倒帶鍵。膠片逆向轉動,畫面里的父親突然舉起寫字板:“注意周氏集團卡車上的藍漆!“林小滿猛地站起,上周他們在河岸見過同樣顏色的油桶,當時以為是廢棄顏料。
“是生態抑制劑!“她抓起銀鐲往外跑,“那些藍漆在破壞土壤!“程巖抄起門邊的鐵鍬緊跟其后,月光下,前日種下的白樺樹苗正耷拉著葉子,樹根處凝結著詭異的藍色晶體。
河灘邊的蘆葦叢里,周慕白正指揮工人偷倒藍漆。程巖剛要沖過去,林小滿突然拉住他:“看天上!“北斗七星的方位,三架無人機正無聲盤旋——是陳教授改裝的氣象監測儀。
“該收網了。“老人沙啞的聲音從對講機傳出。無人機齊齊發射催芽彈,藍漆瞬間被瘋長的菟絲子包裹。周慕白驚慌后退時,踩到程巖昨天埋的捕鼠夾——給流浪貓準備的,此刻卻夾住了他的鱷魚皮鞋。
黎明時分,程巖在日記本上畫下藍漆成分分析圖。林小滿將解毒劑滴入白樺樹根,看著萎靡的葉片重新舒展。晨露從葉尖墜落,在積水坑映出兩人的倒影。這一次,他們的手自然相碰,誰也沒有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