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秋天清晨，女兒早早的醒來。媽媽辛苦了一個晚上，安撫驚醒的女兒、換紙尿褲、找女兒的注注，一夜也沒怎么睡好，為了讓媽媽多睡會兒，我睡眼惺忪的爬起來，抱著女兒在石兜老家的廣場上看著秋色浸染的村落還在晨曦中遣倦，涼意象天凈沙里的秋思濃濃的垂落下來。把女兒抱進駕駛室，女兒其樂無窮的研究起方向盤，因為湊巧按到了喇叭，刺耳的鳴聲嚇了女兒一跳，兩只小手趕緊離開方向盤，用小手不停的拍打著自己的心臟，表示受到了驚嚇。我立即將女兒擁入懷里，女兒的小手還在不停的拍著我的肩膀。每次我讓女兒玩方向盤都會把開道的鳴笛聲關閉，只開啟那個平常用的微弱的聲音，這次忽略了這個問題。抱著女兒的驚嚇，我的腦海里一直流淌著《斯卡布羅集市》美妙的旋律。我一直認為那首曼妙的經典之作與秋季有關，當然是自己的猜想，剛剛在百度百科里查了一下：斯卡布羅集市位于英格蘭東北部，是個定期集市，在幾百年的時間里，每年的秋天持續一個半月，現在的英國，還有這么一個小鎮。我要的秋季不期然的躍入眼簾。下面是百度里的一些文字介紹：“斯卡布羅集市這首歌的歌詞至少追溯到十三世紀的英格蘭，至于曲調則更早，產生于蘇格蘭，很有可能受到了維京人和另一支偉大的蠻族凱爾特人的影響。維京人是那種大無畏的民族，而凱爾特人則有著很多神秘難解的傳說，他們留給我們的印象當中，更多的是詭秘和傳奇，但是就是這些野蠻人創作了那首充盈著敏感的詩意和微妙的幽怨的歌。時常出現在腦子里的圖像，是秋天的干草溫暖的氣味夾雜著野花的芬芳，被蕭索的秋風挾裹著，掠過大地和田野，掠過即將封凍的河流和永遠嘆息的大海，一個孤獨的男人，獨自唱著憂傷的歌，消失在天地之間。”就是了，敏感的詩意和微妙的幽怨，我被吸引的，完全源于此，還有自己假想的秋天與它的不謀而合。我們國慶節短暫的假期馬上就要結束了，村莊在慢慢的蘇醒，我要和女兒告別了。我揮之不去的斯卡布羅集市依然盈盈的流淌著她的優美和曼妙。有了上次和女兒告別的經驗，我沒有選擇在前一天晚上告訴她，而是選擇在臨走前。即使如此，女兒仍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和不快，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我淚流滿面，我靜思塵瀾，一江東水不復還一江東水不復還，一江東水不復還…“您要去斯卡布羅集市嗎？”當我駛入324國道，向漳州方向急駛的時候，還是揮不去女兒不忍的淚水。“蕪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記憶之門大開，回到了七年前的秋天，我和妻子剛剛認識，蒼翠的閩南秋季里閃耀著步步高便攜式影碟機流出的一首英文歌曲，我和妻子都不能知道那是首什么歌。于是我們打開影碟機，深紅色的碟片是廠家贈送的光盤，這首歌原來叫做《斯卡布羅集市》，就那么記住了。秋日的陽光有些刺眼，還有那根和根相連手和手相握的汀溪相思樹。牛群沿著往水庫的公路緩慢的走來，漫長的斜坡吃力的橫亙在道路上，經常踽踽獨行在那上面的，是我們來之不易的愛情。“代我向那兒的一位青年問好，他曾經是我的愛人。”1994年的秋季，我躲在家鄉的田野里和老爸揮汗如雨的勞動，姐姐王曉君和姐夫小米的婚禮在40公里以外的城市進行著。我的汗水淌在家鄉金黃色的收獲里，心里全是不能停歇的淚水。本來姐姐與姐夫的婚禮我是應該參加的，他們對我那么好，可我不能原諒自己剛剛逝去的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又不能走出與命運抗爭無果的泥潭，我只能在近似自戕的懲罰里企圖救贖自己卑微無力的靈魂，于是，錯過了他們的婚禮，我至今不能原諒自己。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叫他替我做件麻布衣衫。（綠林深處山岡旁）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也就在那一年，我們兄弟四個也各自紛飛：老二去了朝柴技校繼續深造，為將來成為一名產業工人開始了自己的探索；老三還在命運的浮沉里與姜大勺糾纏，開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份職業的艱苦嘗試；老四去了弗蘭德，已經準備和任燕結婚；只有我還在大櫻韓茍安。而一年后，大櫻韓也在一場糾紛中煙消云散，我的命運被另一次無奈的安排。前幾天準備將《時光·荏苒》用來寫成我們在大櫻韓的生活，只是開了個頭，終于沒有勇氣寫下去。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不知何時能付諸文字，誰能置可否？“（在白雪封頂的褐色山上追逐雀兒）上面不用縫口，也不用針線”思緒，混亂，無章。1988年秋季，一張冬季的明信片成為記憶深刻的圖像。我以全鄉第二名的成績考入朝陽縣高中，懵懂無知，在城鄉結合部的八寶鄉開始了我三年的高中生涯。天高云淡的那里仿佛成為了我夢想開始的地方，美好的明天還在未知的十字路口閃爍不定。三年后，我的高考無疾而終，那個秋天暗淡異常：戈爾巴喬夫把蘇聯整解體了，葉利欽最終取代戈氏成為俄羅斯總統，社會主義陣營的老大哥徹底的成為了歷史名詞。我則去了水土不服的大平房，第一次成為了讓我以前所不齒的復讀生。這場復讀注定也是灰暗的底色，沒有能沖印成絢爛的彩色照片。次年的秋天，我的分數成為了對自己最恥辱的嘲笑：與分數線只差10分。我沒有勇氣再去看一眼自己的分數，安靜的回了自己的村落，感覺象回部落一般悲壯。前路在哪里？“（大山是山之子的地毯和床單）他就會是我真正的愛人。（熟睡中不覺號角聲聲呼喚）叫他替我找一塊地”為什么腦海里關于大櫻韓的記憶會如此深刻？只要一提及那段歲月，就像進入一個永遠無法逃脫的魔咒：一支出賣的槍。令人厭倦的培訓，終于繁華落盡，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絲竹之音在寂寞里慢慢綻開，已經曲終人散，卻終于不能按耐住離去的孤獨，如毒蛇咬嚙自己的心靈。仿佛看見老四站在酒店的大堂里和金鵬為了自己的尊嚴撕扯；老三每天生活在掙命的邊緣，不知道那顆支撐他的罌粟從哪里盛開？沉默的老二悲情的站在舞臺閃爍的燈光側面，無法看清他那張憨厚的臉龐。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斯卡布羅集市》優美的旋律在哪里清唱。生命的機遇再次垂青了我：一年后，朝陽縣司法局從前一年高考落榜人員中挑選了一批成績好的人到西南政法大學委托培養，學費自理，第一學期的學費7000多。當大哥風塵仆仆的把通知單送到我手里的時候，離報名期限只剩一天了。我到哪里去尋這7000元的學費呢？于是，我把那通知單象埋葬愛情一般沒有棺槨的下葬了。耳旁只有《青青河邊草》的相思情未了，又回到別人的燈紅酒綠里。“（從小山旁幾片小草葉上）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滴下的銀色淚珠沖刷著墳塋）就在咸水和大海之間”百無一用是書生。兩次高考落榜的打擊我不能承受，秋天在1992年顯得格外肅殺，結束的夜仿佛比每年更早些。我的最后一線生機是參軍，考軍校，最終成為一名職業軍人。然而，因為當年在我們村子里住訓的一支部隊曾經參加了對越自衛反擊戰的余聲，也因為他們走了之后一直與我有書信往來，雖然他們并未能參加一次正規的戰斗戰爭就結束了。即使如此，在他們的信中仍能讀到戰爭的殘酷與慘烈，老爸對此印象深刻，雖然已經時隔多年，他仍然因為出于疼愛自己的幼子之心而強烈的反對我參軍。動用了村里的頭頭腦腦說服他，勉強同意我去體檢，第一關視力就沒通過，我突然就成了近視眼。天要亡我，當時我就這樣想的。后來我又上躥下跳，準備托關系進部隊，因為種種難以說清的原因，終于未能如愿。為此，我和老爸冷戰了許久，雖然我知道那并不是他的錯，但是我把所有的怨尤全部歸結到他身上。也因為此，我許多年以后仍然認為自己是近視，直到2000年到廈門后測了一次視力，卻發現自己兩只眼睛全部是1.2，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對這個結果，我許久不能相信。看來，一場假性近視確實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我終于不能掙脫命運。“（士兵擦拭著他的槍）他就會是我真正的愛人。叫他用一把皮鐮收割。（戰火轟隆，猩紅的槍彈在狂呼）”一轉眼，女兒已經1歲零4個月了，不但能講閩南話，普通話也能領悟的超乎大人的想象。那天我們正在吃飯，女兒拿起了一個很久沒玩過的玩具，上面布滿了塵土，我對她說：太臟了，拿給爺爺幫你擦擦。女兒拿著玩具走到老爸身邊，老爸起身要去拿紙巾來擦，女兒卻順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摸布遞了過去，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心的笑了起來。這么聰明的女兒，是我后半生的依戀和支撐。“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將軍們命令麾下的士兵沖殺）將收割的石楠扎成一束（為一個早已遺忘的理由而戰）”《斯卡布羅集市》的英文歌詞慢慢的走進了尾聲：他就會是我真正的愛人。您要去斯卡布羅集市嗎？蕪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代我向那兒的一位青年問好。他曾經是我的愛人。（完）本文部分文字采用百度百科《斯卡堡集市》。寫作的格式沿用痞子蔡的《綠島小夜曲》。由于自己對攝影技藝的拙劣，所以對于圖片一直不能熟練應用，甚至有些排斥。發幾張女兒在漳浦的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