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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香江女警探

第十六章暴雨殺機

在九龍城寨,雨幕好似一塊被墨汁浸透的破舊布帛,沉甸甸地壓下來,將整個城寨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雨水順著古老建筑的縫隙潺潺流淌,在地面匯聚成渾濁的水流。葉漫新身著黑色的防水風衣,雨水順著衣角不斷滑落。她的發絲被雨水打濕,凌亂地貼在臉頰上,眼神卻堅定而銳利,緊緊盯著前方的殯儀館。她踩著濕滑的青苔臺階,腳步急促而穩健,快速沖上殯儀館天臺。狂風呼嘯著,好似一頭發怒的野獸,將警戒線撕扯成凌亂的飄帶,啪啪作響。

湯實倫站在一旁,黑色風衣的下擺被鐵鉤劃開一道長長的裂口,露出內襯暗袋里的微型手電。葉漫新的目光被那把手電吸引,一瞬間,她的思緒飄回到2025年,那時特勤隊的戰術裝備先進而精良,而如今,這把手電在1993年的狂風暴雨中,卻顯得如此脆弱,好似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通風管道!”陳光耀的吼聲混著雷聲炸響,打斷了葉漫新的思緒。陳光耀身材魁梧,此刻正雙手緊握著液壓鉗,肌肉緊繃,額頭上豆大的汗珠與雨水混在一起。他奮力地撕開生銹的鐵皮,隨著“嘎吱”一聲刺耳的聲響,縫隙間飄出一股詭異的檀香味,那香味中還混著防腐劑刺鼻的氣息,讓人聞之欲嘔。

葉漫新皺了皺眉頭,從口袋里摸出魯米諾噴劑。她的手指微微顫抖,這是緊張與期待交織的表現。當藍光掃過的剎那,管道內壁浮現出噴濺狀熒光,形如倒掛的北斗七星。葉漫新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她盯著那些熒光,大腦飛速運轉。“拋甩型血跡。”她伸出指尖,虛劃著空中的弧線,語速極快地分析道,“兇手身高約165公分,左利手,揮動兇器時撞到了管道接縫。”湯實倫迅速掏出袖珍卷尺,彈出卷尺的金屬條,動作熟練而敏捷。他仔細丈量著血跡最高點的間距,片刻后說道:“揮砍速度每秒7米,符合女性臂力特征。”就在這時,突然有金屬碰撞聲從管道深處傳來,清脆而突兀。李宗克小心翼翼地將窺鏡探入黑暗,眼睛緊緊盯著窺鏡的屏幕。鏡頭里閃過一抹白色布料——八十年代的護士制服領口,別著仁愛醫院的銅制胸針。丁馳站在一旁,嘴里嚼著薄荷糖,嘟囔道:“要不要call飛虎隊?”他的話音還沒落,葉漫新已經毫不猶豫地鉆入管道,手電光驚起成群的蟑螂,四處逃竄。

污水橫流的管道里,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葉漫新艱難地爬行著,膝蓋突然壓到一塊硬化口香糖。剎那間,2025年的記憶自動觸發。她想起通過鞋印壓力分布推斷體重與步態的刑偵技術,于是伸出指腹,輕輕撫過鞋印邊緣的鋸齒狀紋路。“Bata橡膠靴,1988年停產,城寨五金鋪還有存貨。”她輕聲自語道,眼神中透著自信與專注。前方傳來鐵柵開啟的吱呀聲,葉漫新心中一緊,加速爬行。然而,在拐角處,她卻撞見一個神龕。褪色的黃大仙像前供著三枚帶血籌碼,排列成“777”形狀,透著一股神秘而詭異的氣息。葉漫新的手機突然震動,明仔發來的簡訊跳出屏幕:“阿姐,物理課本說摩擦力公式μ=...”葉漫新看著簡訊,眉頭微微皺起,她的大腦快速思考著這看似無關的信息與案件之間的聯系。

突然,一聲爆破聲在耳邊炸開,震得葉漫新耳膜生疼。她剛從下水道口躍出,就看到林美玉的白衣在深水埗鴨寮街的霓虹中泛著冷光。鴨寮街熱鬧非凡,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電子零件攤,此刻卻被撞翻,電容與電阻迸濺而出,在地上滾動,好似一場微型星爆。阿婆的罵聲追著雨絲飄來:“生仔無屎忽嘅差佬!”湯實倫從二層晾衣架縱身躍下,他身姿矯健,落地時濺起大片水花,驚動了一旁魚蛋攤的煤爐。滾燙的咖喱汁潑在嫌犯小腿上,林美玉發出一聲慘叫,那聲音混著香料味在空氣中炸開。葉漫新趁機撲上,卻摸到她后腰的硬物——不是武器,而是一本浸濕的《圣經》,扉頁貼著黃美玲的褪色證件照。“你們根本不懂!”林美玉的指甲摳進葉漫新手背,眼神中滿是憤怒與絕望,“姐姐當年被那些賤人...”話還沒說完,突然有弩箭破空聲襲來,湯實倫眼疾手快,一把抱著葉漫新滾進堆滿卡式錄音帶的攤位。箭矢釘入《英雄本色》盜版碟封套,周潤發的臉被貫穿成破碎的拼圖。葉漫新靠在湯實倫懷里,心跳急劇加速,她望著那支箭,心中既驚恐又憤怒,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這背后的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赤柱看守所的審訊室里,審訊燈散發出強烈而刺眼的光芒,將林美玉的臉切成明暗兩半。林美玉坐在審訊椅上,雙手被銬在桌上,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慌亂與不安。她摩挲著護士表表盤,秒針跳動聲與空調滴水聲形成詭異的合奏,在這寂靜的審訊室里格外清晰。“1982年7月7日。”湯實倫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將臺風警報記錄推過桌面,眼神緊緊盯著林美玉,“你偽造了不在場證明。”葉漫新突然打開紫外線燈,強烈的紫外線讓林美玉的瞳孔瞬間收縮。葉漫新抓住這個瞬間,亮出管道內采集的皮屑樣本:“DNA檢測確實要等十年后普及,不過...”她將培養皿湊近燈光,霉菌菌落竟呈現出指紋紋路,“你該感謝仁愛醫院培養皿庫存過期。”林美玉的冷笑僵在嘴角,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湯實倫用鑷子夾起她的左手指甲——內側嵌著藍色熒光粉末,與雨衣纖維的化學成分完全一致。“每次給尸體化妝都戴手套?”他轉動著尾戒,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可惜指甲縫不會說謊。”監控錄像定格在她聽到“黃美玲”時的0.3秒微表情:右眼瞼顫抖,左手無名指抽搐——犯罪心理學教材里的經典愧疚反應。葉漫新播放篡改過的錄音:“美玲說都是你的錯...”虛構的亡者指控讓林美玉的防線徹底崩塌。“是她先背叛我!”林美玉情緒激動,將護士表砸向單向玻璃,表盤裂痕如輻射線蔓延,“保送名額、晉升機會、連陳醫生都...”她突然扯開衣領,鎖骨下的陳舊針孔排列成北斗七星,“這些才是真正的獻祭!”

重案組實驗室內,各種先進的儀器閃爍著指示燈,發出嗡嗡的運轉聲。高成松將雨衣碎片放入質譜儀,他的眼神專注地盯著儀器屏幕。“聚酯纖維的氧化程度有問題。”他指著波峰圖,眉頭微微皺起,“如果真是82年的證物,羰基峰值應該更高。”馬小艷同步展示齒模比對結果,她的聲音清脆而響亮:“死者后槽牙的補金工藝,在1985年后才引進激光焊接技術。”陳光耀用3D模型還原拋尸路線,投影儀射出的藍光中,虛擬尸體隨洋流漂入城寨排水口,與第一現場完美重合。“兇手利用7月大潮汐,從昂船洲碼頭投放裹尸袋。”陳光耀一邊操作著電腦,一邊解釋道。

子夜,城寨的違章建筑群仿佛一座迷宮,黑暗中隱藏著無數秘密。林美玉對這里的每一處暗門與繩梯都了如指掌,她在狹窄的通道中快速穿梭,腳步輕盈而熟悉。葉漫新卻憑著現代空間記憶法預判路線,她緊緊跟在林美玉身后,眼神堅定。她們在晾衣繩間穿梭,滴水的床單蒙住攝像頭,使得監控畫面一片模糊。丁馳的客家臟話與旺哥的潮州俚語在步話機里交織,充滿了緊張與焦急的情緒。“右轉三米有氣窗!”湯實倫的指令混著電流雜音傳來。葉漫新毫不猶豫地撞破腐朽的木板墻,恰見林美玉正在天井焚燒證據。漫天灰燼中,未燃盡的護士排班表飄落——1982年7月7日,黃美玲與林美玉的值班記錄被紅筆圈成同心圓。葉漫新望著那飄落的紙片,心中的謎團終于漸漸解開。

暴雨暫歇,天空中露出一絲微弱的光亮。葉漫新癱坐在通菜街的魚蛋攤前,她的臉上帶著疲憊與放松的神情。老板娘是一位和藹可親的中年婦女,她系著圍裙,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遞來一碗熱辣辣的咖喱魚蛋:“Madam葉食碗啦,當差都要有氣力。”魚蛋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咖喱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霓虹燈的光芒在醬汁表面折射出迷離光暈,葉漫新突然想起明仔用魚蛋擺案情模型的稚氣模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返程的電車上,湯實倫坐在葉漫新身旁,他正擦拭著被鐵鉤劃傷的瑞士軍刀。窗外掠過北角春秧街的市集,街道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小販正叫賣著菲律賓呂宋芒,金黃的果皮在夕陽下宛如林美玉護士表碎裂的玻璃表面,透著一種奇異的光澤。

新記茶餐廳打烊后,整個餐廳陷入一片寂靜。葉漫新在閣樓里,將《圣經》殘頁擺在桌上,用放大鏡仔細審視。她的眼神專注而認真,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紫外線照射下,黃美玲的照片背后顯出句褪色批注:“第七獻祭者將獲新生。”樓下傳來父親與海鮮販的討價還價聲,某個熟悉的疍家口音讓她的手陡然一顫。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這個聲音背后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暴雨再次傾盆而至,豆大的雨點砸在屋頂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關帝像前的線香灰被穿堂風卷起,在銅制羅盤上聚成新的星圖。維多利亞港的夜霧深處,某艘廢棄貨輪亮起詭譎的綠燈,船身銹跡斑駁的編號依稀可辨:MARIA-777,那艘貨輪在夜霧中若隱若現,仿佛一個神秘的巨獸,等待著人們去揭開它的秘密。

汐一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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