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城寨剛經歷過一場暴雨的洗禮,結案當夜,雨勢驟然停歇,像是大自然特意為這樁復雜案件的落幕獻上的儀式。潮濕的空氣里混雜著泥土與陳舊建筑的氣息,在街巷中緩緩彌漫。葉漫新身著一身干練的黑色西裝,修身的剪裁襯出她高挑而挺拔的身姿,白襯衫領口微微敞開,少了幾分拘謹,多了一絲隨性。她站在重案組會議室的百葉窗前,眉頭輕皺,眼神中透著疲憊與思索。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證物袋里的銅制姓名牌,那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像是在提醒著她這個案件的種種曲折。
晨曦如絲縷般穿透玻璃,在桌上的法醫報告上切割出細密的光痕。“林美玉,女,38歲,左心室縫合線崩裂導致猝死”的字樣被鍍上一層淡金,在這柔和的光線里,卻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沉重。葉漫新微微瞇起眼睛,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林美玉在審訊室里那瘋狂又絕望的神情,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復雜的情緒。她深知,這看似簡單的死因背后,是一段充滿仇恨與執念的黑暗過往。
警務處禮堂內,鎂光燈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刺得人眼睛生疼。葉漫新站在臺上,身姿筆挺,神色鎮定。她身著熨燙得一絲不茍的警服,肩章上的警徽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耳麥里傳來公共關系科長略顯急促的指令:“四十五度抬頭,保持微笑,昂首挺胸,這次上級要求你出席記者會,現在你就是代表的是警隊的門面……”她微微頷首,眼神冷靜地掃過臺下。只見臺下人頭攢動,各路媒體記者都舉著長槍短炮,試圖捕捉到最有價值的新聞畫面。《東方日報》的記者高高舉起“香江俏Madam獨家專訪”的牌子,格外引人注目。閃光燈不斷閃爍,在湯實倫的銀質袖扣上炸出耀眼的星芒,湯實倫站在她身旁,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嘴角帶著一抹禮貌的微笑,散發著成熟男性的魅力。
“兇手利用殯儀館的低溫環境延緩尸體腐敗。”葉漫新向前一步,聲音清晰而堅定,打破了禮堂內的嘈雜。她將雨衣纖維樣本推至鏡頭前,眼神專注地盯著樣本,仿佛能從中看穿兇手的作案手法。“但1982年產的聚乙烯醇纖維......”她的話音未落,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證物,剎那間,幻象如電流般竄過她的腦海。她看到林美玉在仁愛醫院更衣室里,神色慌張又決絕,正偷換證物。那畫面一閃而過,卻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她定了定神,繼續說道:“在紫外線照射下會呈現樹狀分叉紋路,與本案的聚酯纖維有本質區別。”她的話擲地有聲,像是給案件的真相又添上了一塊關鍵的拼圖。
就在這時,禮堂后排突然站起一位戴漁夫帽的老婦。她身形枯瘦,像是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她的手指枯瘦如柴,卻穩穩地舉起紅繩編織的無名指套,聲音顫抖地喊道:“我女兒失蹤前接過戴護士表的客人!”這突如其來的喊聲讓整個禮堂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老婦身上。軍裝警迅速反應,上前想要攔住她,可就在眨眼間,老人已消失在安全出口,只留下地板上用魚腥草汁畫的船錨符號,那符號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神秘,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赤柱看守所內,空調發出垂死般的嗡鳴聲,在這狹小又壓抑的空間里回蕩。林美玉坐在囚室的鐵桌前,囚服領口敞開,鎖骨下的針孔在強光下如北斗七星般醒目,像是一串神秘的密碼。湯實倫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囚室,將二十年前的護士排班表推過鐵桌,他的眼神銳利如鷹,緊緊盯著林美玉,說道:“7月7日臺風夜,你姐姐黃美玲根本沒有值班。”林美玉聽到這話,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冷漠。
“因為她躲在VIP病房接生!”林美玉突然尖叫起來,指甲在桌面上刮出刺耳的鳴響,那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的詛咒。“那個孽種被裝進醫療廢物袋時還在哭......”她的瞳孔突然擴散,這是記憶閃回的生理征兆。葉漫新靜靜地看著她,心中明白,這是突破的關鍵時機。她不緊不慢地啟動投影儀,1982年的仁愛醫院平面圖瞬間鋪滿墻壁。“焚燒爐監控錄像顯示,當晚有左利手者使用消防斧。”她亮出齒模比對報告,語氣堅定地說:“而你姐姐的咬合面磨損證明——她才是左撇子。”這一證據的拋出,讓林美玉的冷笑凝固在嘴角,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像是被人揭開了最不愿面對的傷疤。
湯實倫見狀,突然播放篡改過的錄音,黃美玲的合成聲音從喇叭里溢出:“妹妹,把孩子還給......”這聲音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林美玉的內心。囚犯猛然站起身,發瘋似的撞向單向玻璃,血珠在鏡面上拖曳出“777”的軌跡,那觸目驚心的場景,讓整個囚室都彌漫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法證實驗室內,高成松身著白色實驗服,眼神專注地將兩件雨衣放入真空艙。他的手指修長而靈活,在儀器上熟練地操作著。“1982年樣本接觸鹽水后的氧化速率......”他按下計時器,眼睛緊緊盯著表盤,“是本案證物的2.3倍。”色譜儀嗡嗡作響,打印出的波峰圖上,二十年前的纖維降解產物呈現獨特的雙駝峰。馬小艷站在一旁,同步展示耳垢晶體分析。她扎著利落的馬尾辮,眼神中透著專業與自信:“所有受害者的碳酸鈣晶型與觀塘碼頭水質匹配。”她輕輕切換電子顯微鏡畫面,“這種六棱柱結構,只在貨輪引擎冷卻水排放區形成。”兩人的配合默契十足,每一個數據、每一個發現,都像是在為案件的真相編織一張緊密的網。
陳光耀站在巨大的海圖前,海風從窗外吹入,掀起海圖的邊角,仿佛是案件的真相在風中呼之欲出。紅色圖釘標記的拋尸路線與潮汐表完美重合,像是被命運精心安排。“農歷初七的大潮汐......”他用激光筆劃過維多利亞港,那紅色的光點在海圖上跳躍,“能把裹尸袋從鯉魚門沖到城寨排水口,誤差不超過15分鐘。”他的聲音充滿了自信,這精準的推理,讓整個案件的脈絡更加清晰。
暮色漸漸籠罩大地,新記茶餐廳里飄出烤乳鴿的焦香,那濃郁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垂涎欲滴。葉漫新推開玻璃門,溫暖的燈光和嘈雜的人聲撲面而來。只見明仔正坐在角落,用竹簽串起魚蛋擺案情模型。他的眼神專注而認真,小小的臉上滿是對案件的好奇與探索。“阿姐!這個齒模我用蝦餃復刻了......”少年興奮地抬起頭,舉起半透明的點心,燈光穿透面皮,顯出金箔填充物的微光,那模樣十分可愛。母親林淑芬從廚房端出川芎白芷魚頭湯,熱氣騰騰的湯碗里散發著溫暖的氣息。“祛濕氣的,你爸特意留了最肥的鯇魚頭。”她微笑著說,臉上的皺紋里滿是慈愛。蒸汽氤氳間,父親葉榮添正用報紙遮擋電視新聞,葉漫新不經意間瞥見畫面里自己的照片與“警界花瓶”的標題交錯閃現,心中不禁涌起一絲無奈。
深夜的證物室里,燈光昏黃而黯淡,四周擺滿了各種證物,仿佛一個個沉默的證人。葉漫新獨自一人站在桌前,用紫外線燈仔細掃描護士表。表鏈縫隙突然反射出一道藍光,像是黑暗中的一顆星星。她湊近一看,發現是微型膠卷。沖洗后,顯出黃美玲與船王的親密合影,背景里的仁愛醫院焚燒爐正吐出滾滾黑煙,那畫面仿佛定格了一段黑暗的歷史。“1991年醫療廢品處理編號。”湯實倫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的聲音在寂靜的證物室里顯得格外清晰。他的指尖輕輕劃過膠卷邊緣,“與漂白劑容器的防偽碼完全一致。”他突然扯開西裝內襯,露出防彈衣上的鐵鉤劃痕,嘴角帶著一絲調侃:“下次別在暴雨天穿帆布鞋追兇。”葉漫新看著他,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有感激,也有一絲溫暖。
葉漫新觸碰燒焦的雨衣碎片,最后的幻象洶涌而來。1982年臺風夜,狂風呼嘯,暴雨如注,林美玉的右手無名指卡在焚燒爐鐵柵間,她的臉上滿是驚恐與絕望。黃美玲舉起消防斧的剪影被閃電定格,那一瞬間的畫面充滿了張力。畫面突然跳轉至殯儀館地下室,二十套護士制服整齊懸掛,在昏暗的燈光下,宛如一張張人皮,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結案次日的北角春秧街,充滿了濃郁的生活氣息。叮叮車軌道在晨光中泛著銅銹色,像是歲月留下的痕跡。葉漫新跟著線人穿過菲律賓傭工聚集的周末市集,這里熱鬧非凡,人來人往。芒果的甜膩香氣與咸魚的腥氣交織在一起,撲面而來。賣咖喱魚蛋的推車前,戴船錨耳環的疍家婦人正用潮州話哼唱著:“月光光,照地堂......”那悠揚的歌聲在嘈雜的市集中回蕩,別有一番韻味。葉漫新走著走著,電車票從指間滑落,她俯身撿起,發現背面用隱形墨水寫著新坐標——紅磡體育館B2出口。她抬起頭,目光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湯實倫的剪影出現在對街報刊亭。他正翻閱著《香江日報》的娛樂版,指尖在“四大天王演唱會突發命案”的標題下劃出漣漪,這新的案件,仿佛又將她卷入了一場新的風暴之中。
回到重案組,葉漫新打開湯實倫留下的檔案盒。最底層壓著泛黃的船運單據,“瑪麗亞號”1982年7月7日的貨運清單上,“醫療廢物”欄被打上了血指印,那暗紅色的印記,像是一個詛咒。盒底黏著一片干枯的洋紫荊,花瓣上用針尖刻著:“潮汐會帶走秘密,但血債永存。”看到這句話,葉漫新的心中五味雜陳。
突然,暴雨突至,豆大的雨點打在窗戶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維多利亞港的晚霞被黑云瞬間吞噬,整個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葉漫新站在天星碼頭,海風呼嘯著吹過她的臉龐,吹亂了她的頭發。她看著電車票在狂風中被卷向海面,浪濤間隱約有艘銹跡斑駁的貨輪亮起綠燈,船身編號在閃電中一閃而逝:MARIA-7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