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葉漫新像往常一樣走出家門，踏入1990年充滿煙火氣的香江街頭。街邊的茶餐廳熱鬧非凡，阿公阿婆們圍坐在一起，喝著熱氣騰騰的奶茶，吃著噴香的腸粉，用粵語閑聊著家長里短。葉漫新在路邊的報攤買了份報紙，簡單掃了眼頭條新聞，便朝著警局走去。她跳上叮叮車，車身叮叮當當穿梭在街道間，沿途能看到老舊騎樓外墻爬滿了斑駁的藤蔓，墻皮脫落處露出歲月的痕跡。街邊賣花的小攤上，五顏六色的花朵爭奇斗艷，花香彌漫在空氣中。

凌晨三點十七分，法證實驗室的紫外燈將高成松的臉映成詭異的藍紫色。老法證佝僂著背，布滿老人斑的手指正在調整偏光顯微鏡的焦距。葉漫新站在他身后，聞到他白大褂上經年累月的福爾馬林氣味混著新泡的鐵觀音茶香。

“看這里。“高成松突然出聲，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顯微鏡下，從新型尼龍繩提取的纖維截面呈現出獨特的星狀結構。“聚丙烯混紡，添加了3%的船用潤滑劑。“他轉動目鏡，“這種配方...“

“只有啟德碼頭維修站使用。“葉漫新接話。她悄悄觸碰樣本載玻片，幻象閃現：張志勇戴著勞保手套攪拌一桶黑色粘稠液體，墻上日歷顯示“1990年5月“——正是陳小梅死亡前三個月。

高成松的老花鏡鏈隨著他點頭的動作輕輕晃動：“更關鍵的是這個。“他切換濾光片，纖維突然在紫外線下泛出鐵銹色的熒光。“氧化鐵成分與碼頭3號倉庫的腐蝕痕跡完全匹配。“

窗外傳來早班渡輪的汽笛聲，驚飛了停在窗臺上的麻雀。葉漫新注意到老法證的茶杯下墊著張“周氏藥材“的貨運單，邊緣已經泛黃。

從法證實驗室出來后，葉漫新回到警局，簡單整理了一下資料。隨后，她和丁馳、李宗克、湯實倫等人一起坐上警車，前往碼頭檔案室。坐在警車上，葉漫新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街道。天色漸亮，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多，有穿著制服去上班的白領，也有推著小車賣早點的小販。街邊的電線桿上貼著各種小廣告，有招聘啟事，也有尋物啟事。不一會兒，他們就到達了碼頭檔案室。

晨光透過檔案室積滿灰塵的氣窗，在泛黃的船務記錄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丁馳蹲在鐵質檔案柜前，薄荷糖在齒間咔咔作響，警服后背已經被汗水浸透。他翻動紙頁的手指突然停住，帶起一陣細小的塵埃在光柱中飛舞。

“1987年5月3日，'永豐號'輪機檢修記錄。“他吹了聲口哨，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在霉味濃重的空氣中留下一道汗漬的痕跡。“看這個簽名——張、志、勇——每個字最后一筆都帶鉤，跟凍肉車上發現的貨運單筆跡一模一樣。“

李宗克戴上白手套，古董百達翡麗在腕間閃過一道冷光。他打開側光儀，藍白色的光線斜照在紙面上。“原始記錄用的是英雄牌藍黑墨水，“他的指尖懸在涂改處上方，“涂改液是派克牌黑色，這種搭配在碼頭文員中很常見。“

葉漫新湊近觀察，檔案室陳年的灰塵味混合著紙張的霉味鉆進鼻腔。她悄悄觸碰紙頁邊緣，幻象閃現：張志勇沾滿機油的手指翻動日志，右手腕的船錨刺青在臺燈下泛著暗紅的光。畫面最后定格在墻上日歷——1987年5月3日，正是陳小梅死亡前三個月。

“不止是墨水。“她指向涂改處的句號，“原始記錄用句號很輕，像這樣的小點。“她的指尖在空白處畫了個規整的圓，“但涂改后的句號——“她移到被修改處，“筆壓加重，尾部還帶個微小的回鉤，和人事檔案里張志勇的簽名習慣完全一致。“

湯實倫的鍍金都彭打火機“咔嗒“一聲合上。他站在檔案室唯一一扇窗前，逆光中輪廓如刀削般鋒利。“三年前篡改輪機日志，現在又篡改監控時間碼。“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檔案室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幾度，“查所有他經手的船只維修記錄，特別是——“

“特別是時間戳校準記錄。“葉漫新突然接話。她翻開另一本日志，“看這里，'永豐號'5月3日的輪機轉速記錄與航行日志對不上，差了...“她快速心算，“正好8分鐘。“

窗外傳來碼頭工人的吆喝聲，潮州話的粗獷音節穿透薄薄的玻璃。丁馳突然打了個噴嚏，驚飛了落在檔案柜頂的麻雀。李宗克的白手套已經沾滿灰塵，正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起一頁泛黃的維修申請單。

“這張更有意思。“他將申請單對著光線，“申請理由是'計時器故障'，但批準人簽名被液體污損了。“他的鑷子尖點在模糊的印章處，“不過這個船務公司的鋼印邊緣，能看到半個'周'字。“

葉漫新的瞳孔微微收縮。幻象中那個沾滿機油的日歷旁，赫然擺著一份印有“周氏船運“字樣的文件夾。她若無其事地翻開下一頁日志：“5月4日的記錄也有涂改，墨水暈染程度顯示是在原始記錄后至少半年才修改的。“

湯實倫突然走到檔案室角落的老式打卡機前。他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按下銹跡斑斑的按鈕，機器吐出一張空白卡片。“1987年的考勤系統，“他的目光掃過墻上泛黃的注意事項，“修改記錄需要主管鑰匙和密碼。“

檔案室的門突然被推開，王成旺端著冒著熱氣的搪瓷杯走進來。“查到了，“老人斑遍布的臉上帶著疲憊的笑意，“碼頭老文員說，87年那會兒張志勇和管鑰匙的劉主任走得特別近。“他啜了口濃茶，“而劉主任的太太，正好在'周氏藥材'當會計。“

窗外，一艘貨輪鳴著汽笛緩緩入港。陽光穿過塵埃，在“永豐號“的維修記錄上投下一個完美的圓斑，正好籠罩住那個被篡改的時間數字。

從碼頭檔案室出來，葉漫新和同事們確認了張志勇的犯罪證據，決定立刻展開抓捕行動。他們再次坐上警車，朝著啟德碼頭維修站駛去。一路上，葉漫新望著窗外，街邊的店鋪陸續開門營業，招牌上的霓虹燈閃爍著，有賣各種雜貨的小鋪，也有擺滿時尚服裝的服裝店，還有賣唱片的音像店，從里面飄出Beyond激情的歌聲。很快，他們就到達了啟德碼頭維修站。

正午的啟德碼頭維修站蒸騰著柴油與海鹽的刺鼻氣味。乙炔切割的藍白色火焰在張志勇手中的噴槍尖端跳動，將他工裝褲膝蓋處的灼痕映照得如同某種詭異的圖騰。葉漫新蹲在集裝箱陰影處，汗水順著她的太陽穴滑落，在帆布鞋尖積成一個小小的水洼。

“目標確認。“陳光耀的嗓音從對講機里傳來，帶著電流的沙沙聲。他藏身在冷凍車后，阿瑪尼西裝已經被油污染得看不出原本顏色。“右手腕船錨刺青，正在檢修3號冷凍柜。“

葉漫新瞇起眼睛。透過熱浪扭曲的空氣，她看見張志勇彎腰時露出的后頸——那里有一道新鮮的抓痕，結痂的邊緣還泛著暗紅。幻象突然閃現：陳小梅被推進碎肉機前，指甲曾深深掐進某個人的后頸...

“行動！“

湯實倫的低喝與槍栓聲同時響起。張志勇的身體瞬間繃直，左手條件反射地推了推眼鏡——依然是每分鐘72次的頻率。但下一秒，他的右手已經摸向腰間，乙炔槍的軟管像毒蛇般扭動起來。

“警察！不許動！“

丁馳的吼聲驚飛了電纜上的烏鴉。張志勇的三角眼在鏡片后急劇收縮，突然調轉乙炔槍對準身旁的柴油桶。藍白色的火舌舔過金屬表面時，葉漫新已經沖了出去。

“小心油桶——！“

爆炸的沖擊波將所有人掀翻。葉漫新的后背重重撞在集裝箱上，眼前閃過一連串幻象：乙炔槍的火星引燃油桶、凍肉車工具箱里的舊報紙、陳小梅工牌上的血跡...當她掙扎著爬起來時，看見張志勇正拖著一條傷腿往輪機艙爬去，工裝褲右腿被鮮血浸透，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紅的痕跡。

陳光耀從濃煙中撲出，西裝外套還冒著火星。他一個擒抱將張志勇按倒在滾燙的甲板上，兩人在油污中翻滾扭打。張志勇的眼鏡飛了出去，鏡片在高溫中爆裂，但他的手仍死死抓著乙炔槍的閥門。

“你他媽瘋了？“陳光耀的拳頭砸在對方顴骨上，指節沾滿了船錨刺青滲出的血，“這玩意兒能炸平半個碼頭！“

濃煙中，張志勇缺了門牙的嘴突然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他用潮州話咕噥了句什么，右手突然摸向工裝褲口袋——那里露出半截黃符紙的一角。湯實倫的皮鞋精準地踩住那只手腕，鍍金都彭打火機“當啷“一聲掉在甲板上。

“周氏藥材的冷藏車，“湯實倫的聲音比乙炔火焰還冷，“三年前8月15日，停在魚市后巷。“

張志勇的身體突然僵住，腕上的血在湯實倫鞋底暈開一片暗色。遠處消防車的警笛聲與碼頭工人的潮州話叫罵交織在一起。一滴燃燒的柴油從天花板滴落，正好落在敞開的工具箱里——那張泛黃的報紙頭條《魚市女工慘死碎肉機》瞬間被火焰吞噬。

張志勇被抓捕后，因受傷被送往瑪麗醫院治療。葉漫新和湯實倫等人也來到了醫院，準備在醫院對張志勇進行審訊。葉漫新坐在警車上，看著窗外的街道，車輛川流不息，行人匆匆而過。街邊的紅綠燈閃爍著，指引著交通。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瑪麗醫院。

瑪麗醫院走廊的消毒水氣味被窗外飄來的中藥苦香割裂。葉漫新站在病房門口，看著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張志勇臉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像是監獄的鐵柵欄。他右腕的繃帶已經滲出血跡，在雪白床單上暈染出一只殘缺的船錨形狀。

“船錨刺青。“湯實倫翻開檔案的聲響很輕，卻讓病床上的人眼皮跳了一下。他的鍍金都彭打火機在指間翻轉，金屬外殼反射的光斑正好落在檔案照片的某處——那是凍肉車工具箱里發現的舊報紙，日期顯示三年前的今天。“水手幫1990年入會標記。三年前陳小梅出事當天，'永豐號'的輪機日志顯示你在魚市碼頭加過柴油。“

張志勇的左手突然攥緊床單，指節發白。窗外晾曬的中藥紗布被風吹得嘩啦作響，投下的陰影正好掠過他滲血的繃帶。葉漫新悄悄觸碰床尾的金屬欄桿，幻象閃現：年輕女孩被推進碎肉機前，指甲曾深深掐進某個人的手腕，在船錨刺青上留下四道血痕...

“我有三十個工友證明案發時在修船。“張志勇的聲音突然拔高，像生銹的絞盤轉動，“監控也能證明！“

“監控顯示你1:15離開輪機艙。“葉漫新將放大的截圖推到他面前。照片中穿工裝褲的身影右腕處有個模糊的光斑，在紫外線下會顯現船錨輪廓。“碼頭西側攝像頭1:23拍到這個，而從這里走到西側至少需要12分鐘。“

病房的掛鐘突然報時，驚飛了窗臺上的麻雀。張志勇的瞳孔隨著鐘聲收縮，左手推眼鏡的動作變得紊亂。湯實倫適時地“咔嗒“一聲合上打火機。

“時間差。“湯實倫從檔案袋抽出一張泛黃的輪機日志，“你篡改了'海洋榮耀號'的監控時間碼，讓它比實際時間快了8分鐘。“他的鋼筆尖停在某行記錄上，“就像三年前你在'永豐號'上做的那樣。“

走廊盡頭傳來推車的金屬碰撞聲，混著護士用粵語抱怨換藥太忙的嘀咕。張志勇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繃帶滲血面積擴大。一滴汗從他太陽穴滑落，正好滴在檔案照片上——那是陳小梅工牌的特寫，邊緣還沾著黑褐色的陳舊血跡。

“阿強他妹...“張志勇的喉結滾動，突然改用潮州話咕噥了句什么。窗外的晾衣繩突然斷裂，中藥紗布像招魂幡般飄落。葉漫新看到他左手小指無意識地抽搐——與陳大強敲桌面的節奏完全同步。

湯實倫突然俯身，將嘴湊近張志勇滲血的繃帶：“陳小梅不是意外。“他的氣息吹動繃帶纖維，“她指甲縫里的皮屑，正好能驗出你的DNA。“

燈光突然閃爍，將病床上的人影投在墻上的醫療海報上，扭曲成跪地求饒的形狀。遠處太平間推車的滾輪聲由遠及近，像某種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