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港貨運碼頭，1990年11月5日06:30

晨霧未散，漁民老黃的漁網拖出半截白骨時，正在啃的蝦餃掉進水桶。他盯著指骨上的焦黑痕跡，突然想起昨晚夜市賣的炭烤魷魚——同樣的蜷曲形狀，同樣的碳化表皮。

“阿sir！快來！”他揮舞著船槳，驚飛了棲息在桅桿上的海鷗。

葉漫新抵達時，丁馳正在警戒線外轟趕記者：“都退后！再拍掉海里喂魚！”他的傳呼機掛在腰間，顯示代碼“419”——這是今早第三次呼叫支援。

“Madam，這次比碎尸案還刺激。”陳光耀蹲在礁石旁，用鑷子夾起一塊腐肉，“法醫說尸體泡在海里至少一周，還被硫酸處理過。”他的皮鞋尖沾著海藻，在沙灘上劃出歪扭的痕跡。

王成旺對著關公像上香，煙霧混著海腥味：“硫酸毀尸，典型的反偵察手段。”他的保溫杯里泡著黨參，杯底沉著幾片枸杞，“九年前有個毒販這么干過，后來在公海被撈到骨架。”

葉漫新戴上乳膠手套，觸到白骨的瞬間，太陽穴突突直跳。閃現畫面如老舊膠片：銹跡斑斑的羅盤在掌心轉動，柴油味混著《鐵血丹心》的旋律，不銹鋼盆里的液體冒著氣泡。她猛地抽回手，指甲掐進掌心。

“葉警司？”湯實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你的臉色——”

“兇手用了工業硫酸，作案地點有柴油機械，可能是碼頭或廢棄工廠。”她彎腰觀察白骨擺放姿勢，雙腿分開呈“大”字形，右手握拳，“死前可能被綁在重物上沉海，潮汐讓尸體浮出時，手腕繩索已經腐爛。”

李宗克抱著arms冷笑：“不用通靈也知道這些，法證處的老吳已經說了。”他的皮鞋擦得锃亮，鞋尖反射著晨光，“不過Madam這次沒提粵曲，倒是進步了。”

湯實倫抬手示意安靜，筆記本上快速記錄：“查近一個月維多利亞港的貨運記錄，特別是運輸硫酸的船只。丁馳，去調碼頭監控——如果有的話。”他轉身時，西裝袖口掃過女主肩頭，“葉警司，跟我去趟法證實驗室。”

法證實驗室，07:45

老吳正在用pH試紙檢測骸骨殘留液體，眉頭皺成一團：“硫酸濃度高達98%，市面上很難買到。”他的白大褂袖口沾著褐色污漬，“更奇怪的是，尸體在酸性環境下本該快速分解，但骨架保存相對完整，說明......”

“兇手先用藥劑延緩腐爛，再用硫酸處理。”葉漫新接過話，指尖撫過骷髏的牙齒，“就像腌制肉類前的預處理。”她沒說閃現畫面中看見的玻璃罐，里面泡著不明液體，罐底沉著鱗片。

湯實倫盯著她的手，眼神復雜：“這種反偵察手段，兇手可能有醫學或化學背景。”他頓了頓，“或者看過相關書籍。”

葉漫新想起穿越前在警校學過的《法醫毒物學》，點點頭：“需要查化工企業、醫學院，還有......”她看向老吳，“香港大學的化學實驗室。”

中環警署重案組辦公室，09:00

吊扇攪動著悶熱的空氣，葉漫新將航運大亨林仁錦的照片釘在白板上。他穿著定制西裝，笑容得體，旁邊是其私生子張明遠的資料——28歲，留美歸來，現任林氏航運副總裁。

“林仁錦的情婦周雨彤兩周前失蹤，”王成旺嚼著潤喉糖，聲音沙啞，“最后出現地點是尖沙咀碼頭，和骸骨發現地直線距離三公里。”

“張明遠有作案動機。”李宗克推了推眼鏡，面前擺著《香港商業周刊》，“周刊說他和周雨彤有染，想借情婦逼宮父親上位。”

丁馳突然舉手：“我昨天在碼頭打聽到，張明遠的私人游艇叫‘海之夢’，上周三出海后半夜才回港。”他的警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碼頭出入證，“而且游艇上有個儲藏室，鎖頭是新換的。”

湯實倫的大哥大突然響起，他聽了兩句，臉色凝重：“法證在骸骨牙齒里發現鉑金填充物，和周雨彤的牙醫記錄吻合。”他看向女主，“通知游艇俱樂部，我們要登船搜查。”

淺水灣游艇俱樂部，11:30

“海之夢”游艇在陽光下泛著銀灰色光澤，張明遠靠在欄桿上，叼著雪茄：“警司們大駕光臨，是來參加派對的？”他的白襯衫領口敞開，露出鎖骨下方的錨形紋身。

“周雨彤的尸體在維多利亞港被發現。”湯實倫出示搜查令，目光掃過甲板上的羅盤擺件——和女主描述的閃現畫面中的樣式一模一樣。

張明遠的雪茄煙灰抖落：“周小姐？我父親的情人，我和她不熟。”他轉身時，袖口露出一塊勞力士手表，表帶內側刻著“M.Y.”——周雨彤英文名縮寫。

葉漫新跟著他走進儲藏室，腳下的木板發出“吱呀”聲。她假裝被繩索絆倒，指尖觸到地板縫隙里的褐色液體——柴油混著硫酸的刺鼻氣味。閃現畫面襲來：張明遠戴著皮手套，將昏迷的周雨彤按進不銹鋼盆，旁邊的收音機正在播放《鐵血丹心》。

“小心！”湯實倫伸手扶住她，西裝領帶蹭到她的警服紐扣，“沒事吧？”

“這里有硫酸殘留。”她低聲說，目光落在墻角的空玻璃瓶上，標簽上的“福爾馬林”字樣被刮去一半，“還有防腐藥劑。”

警署審訊室，14:00

張明遠翹著腿，皮鞋尖輕點地面：“我上周三出海釣魚，船上有三名水手作證。”他的嘴角上揚，帶著紈绔子弟的傲慢，“再說，我要殺人何必用硫酸？找個殺手不是更干凈？”

“因為你想模仿九年前的毒販案，誤導警方。”葉漫新翻開法證報告，“但你沒想到，福爾馬林會延緩尸體分解，讓骸骨保存得更完整。”

兇手的瞳孔驟縮，卻仍保持笑容：“警司想象力豐富，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湯實倫突然推門而入，手里攥著水手的證詞：“你的水手說，當晚游艇引擎故障，你們在公海漂了三小時——但海事處記錄顯示，那晚根本沒有風暴。”

重案組辦公室，16:15

“張明遠的不在場證明是偽造的。”王成旺將海事處文件拍在桌上，“但我們沒有直接證據，他的律師會以‘程序漏洞’為由要求釋放。”

葉漫新盯著白板上的照片，忽然想起閃現畫面中的羅盤。她翻開航運記錄，發現“海之夢”上周三曾停靠青衣島廢舊船廠——那里曾是毒販的據點。

“丁馳，查青衣島船廠的監控。”她抓起警帽，“光耀，跟我去趟周雨彤的公寓。”

周雨彤公寓，17:45

公寓彌漫著香奈兒五號的味道，葉漫新在梳妝臺抽屜里找到一本日記，最后一頁寫著：“明遠說帶我去看海上日出，可是他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件商品。”湯實倫接過話，目光落在梳妝臺上的相框——周雨彤穿著紅色連衣裙，站在張明遠身邊，兩人笑容燦爛，“林仁錦每個月給周雨彤十萬港幣，張明遠想斷掉這筆錢，因為他父親準備給私生子分遺產。”

葉漫新點頭，觸到日記本扉頁時，閃現畫面再次襲來：張明遠扯掉周雨彤的珍珠項鏈，將她按在羅盤擺件上，收音機里的《鐵血丹心》正唱到“猛風沙、野茫茫”。

“兇手作案時聽的是射雕英雄傳主題曲。”她輕聲說，“和他游艇上的羅盤一樣，都是在營造‘江湖恩怨’的假象。”

湯實倫凝視著她的側臉，忽然說：“你的‘推理’總是精準得可怕。”

她轉頭看他，發現他的領帶又歪了：“組長，你的領帶......”

“習慣了。”他抬手欲調整，卻被她搶先一步扶正，“謝謝。”

兩人指尖相觸的瞬間，丁馳的喊聲從門外傳來：“Madam！船廠監控找到了！”

青衣島廢舊船廠，19:30

監控畫面雪花閃爍，卻清晰記錄下“海之夢”游艇停靠的畫面。張明遠獨自下船，拖著黑色行李箱走進廠房，半小時后空手返回。

“打開行李箱。”湯實倫皺眉，“如果里面是周雨彤......”

葉漫新摸出萬能鑰匙，心跳加速。廠房內彌漫著柴油味，她觸到行李箱拉桿時，閃現畫面炸開：不銹鋼盆里的硫酸冒著氣泡，周雨彤的手在盆邊無力地抓撓，羅盤擺件倒映著她驚恐的臉。

“里面是骸骨。”她聲音發顫，“他先在這里處理尸體，再拋進海里。”

警署停車場，21:00

夜風帶著咸澀的氣息，葉漫新靠在警車旁，望著湯實倫走向游艇俱樂部。他的西裝領帶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端正，與白天的歪斜判若兩人。

“Madam，給你。”李宗克遞來一罐可樂，“看你臉色不好，喝口冰的。”

“謝謝。”她接過可樂，想起他今早放在她桌上的《法醫學圖譜》，書頁間夾著一張紙條：如果需要討論硫酸腐蝕速率，隨時找我。——宗克

遠處，丁馳和陳光耀在爭論誰的槍法更準，王成旺在給關公像上香，湯實倫的大哥大在夜色中亮起屏幕——是政務司司長的來電。

葉漫新仰頭喝可樂，氣泡在喉嚨里炸開。她知道，張明遠只是開始，維多利亞港的黑暗永遠不會消失，但至少此刻，她有一群可以背靠背的同事，有一個愿意信任她“推理”的組長，還有......口袋里的微型收音機，輕輕震動著，像某個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