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格拉尼特的辦公室,但是燈光被刻意調暗了一些,氣味的刺激性也不再高到讓人頭昏腦脹的程度。已經升級為準干部的格拉尼特依然坐在那個正對門口的辦公桌后,而在他面前的,是用衣領和帽子遮住面部,正在解扣子的兩個男子。
左側的男子在脫帽后摘下口罩,解開領子,是一個面容姣好,皮膚白凈,臉上掛著爽朗笑容的年輕人;右側的男子則是直接一把扯下衣領,一手摘下墨鏡,一手快速摘下帽子,是一個帶有嚴肅兇相的大約三十多近四十歲的中年人。
“老大,我們昨天晚上見到那個家伙了,是個人活動?!敝心昴凶勇氏日f道。
“老板,首先代表分部感謝您雇傭我,昨天晚上碰面的那個目標平均實力約為預備干部級,具有根據情況進行狀態或者模式調整的能力,調整后部分指數基本上升為準干部級,同時其他指數下降為準預備干部級,這是具體的數值分析表——”實力為預備干部級的年輕人先是鞠了一躬,隨后恰到好處地結束了寒暄,詳細報告了昨晚的情況后,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將一份不知道什么時候拿出的紙質報告書遞給了被他稱為“老板”的格拉尼特。
格拉尼特點點頭,眼神平和地看向旁邊那個準備發話的中年人。
“老大,昨天晚上我們交過手了,那個家伙的實力沒有特別強,給我們三到四天的時間,我們有把握能將其除掉!”實力剛剛提升為準預備干部的、格拉尼特的手下,名為侍伯的中年人嚴肅而誠懇地向自己的上司承諾道。
“不用——”格拉尼特聽后吞了口口水,打開抽屜,還是沒忍住從雪茄盒里拿出半支沒抽完的煙點燃了。
“正好準干部的藥也已經完全吸收了,不如我親自出馬。”煙點燃后,滿臉漲紅的他忍不住撅起嘴趕緊湊上去吸了一口,相對于平時遇事面不改色的平穩形象,他現在的體態很是猥瑣。
吸完后,他滿足地靠在椅子背上,繼續說道:
“說起來,好久都沒有戰斗了呢……正好舒活舒活筋骨……也試試,這準干部級藥品的威力……”一邊說話,煙圈一邊從他嘴里漏出來,一種邪惡的氣息也彌漫在這個擁擠的辦公室內……
這幾天,瑞迪一直是在恐懼當中度過的——
瑞迪的內心清清楚楚知道那天那兩個奇奇怪怪的怪人就是沖著自己來,抱有不確定的目的的,而且她甚至不能確定對方掌握了多少,自己的身份特征和住處是否暴露……不論如何,她所掌握的信息都實在,實在太少了。并且她從這件事中也清晰地感知到,哪怕擁有一定的力量,一個高中生的能力范圍還是太小了。
說來他們找來自己也是必然的,她從一開始在墻上留下「罪鎧誅邪師」的名號,在后面所有行動中制造出有明顯特點的現場,其目的就是震懾他們,告訴他們有人針對這些惡行采取行動了……現在想想這可真不算一步完全經得起推敲的棋,一定是自己不停做這些標記,導致福賜塔娜蒂爾生物科技公司的人擔心影響銷量而采取行動了,這下可太危險了……她想著,就用手捂住半邊額頭,另一只手不自覺在床上摸索,手觸到了自己放在旁邊的藥品箱——
她看了看藥品箱,輕嘆一口氣,發覺自己算是幸運的,在自己這種業余的包扎手法之下,至少現在都還沒有傷口感染,至少自己在這么多次戰斗后還能站起來,至少自己在幾次死斗后還活著……
她將扶額頭的手放下,將放在外面的醫療用品收拾到箱子里,意識到自己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既然知道自己陷入不利,要是還決定繼續戰斗的話,那就必須去積極謀求破局的方法和途徑!
她站起身,從把自己壓倒的恐懼中爬起來,拿上腰帶和戰甲,又一次出了門。
她變身后來到之前那兩個怪人堵自己的爛尾樓,打算搜集一下他們可能遺留下的情報,這期間她的雷達響了幾次,信號源在很遠的地方,她很難不聯想到那也可能是引誘自己上鉤的把戲。
她走向摩托,猶豫幾下后還是駛向那個信號和那次有較大區別且更遠的點位,可惜最后并沒有趕上,警察就已經到了。
當她再次回到爛尾樓,又是黑天了,這讓她的心更加不安,況且駕駛摩托已經消耗了少量能量,她感到有些口渴,但是現在附近也沒有賣水或者飲料的地方,她開始思考要不要繼續留在這里。
周圍一片死一樣的寂靜,除了那天被自己撞斷的路燈,其他路燈已舊發著微弱的光,只是因為少了一個相對之下更暗了。
她吞了口口水,盡管心里也知道早來一天,就有可能多找到幾條還沒消亡的線索。但是光線現在太差了,盡管裝甲的眼罩有照明效果,但繼續搜尋是否還有必要呢……
正當她這樣想著,看著,忽然感到雷達像瘋了一樣飛速報警,這前所未有的強烈信號,指向離自己僅僅幾米的地方,她忽然驚恐轉頭轉向,還沒來得及祈禱這可能只是雷達錯誤,就感到前方一黑,幾盞相隔不算遠的路燈的燈光被什么東西遮住了,她接著被斜后方一個部分形態酷似公牛,一眼就讓瑞迪感受到巨大恐懼、甚至難以被稱之為“怪人”的巨大物體撞飛了出去,在空中旋轉幾圈,開始下落——
巨大到幾乎能讓所有細胞感受到的恐懼和疼痛已經幾乎剝奪了她肢體的活動能力和她思考破局方法的能力,當她身體在高處騰空的那一刻,一切在她腦袋里只化作了一句哀鳴:
“這不可能的,這是什么東西,我絕不可能打得過這種東西!”
下落似乎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就在即將落地的上一個瞬間,盡管已經對勝利不抱希望的瑞迪還是下意識想要用手撐地進行緩沖,但就在指尖即將接觸地面之時,她感到身前路燈的光透了過來——
那個巨牛忽然身體開始極速地變得苗條,手邊似乎長出了利刃形狀的東西,瑞迪的眼睛還沒來得及聚焦,就感到身體一陣劇痛,那利刃在自己身上飛速劃動,其中最重的一刀直逼自己胸口,直接穿透了自己的胸甲,現在不論是緩沖還是吸收都沒有意義了,她已經感受到涼風在自己鎖骨靠下,胸部往上的位置飛舞的痛苦和那塊地方還瘋狂冒著的鮮血了!
不用撐地或是什么了,自己的身體來不及落地便又飛了出去,“砰”一聲,她飛入了旁邊的爛尾樓內。不知道是不是晶石的影響,明明自己每一一個細胞,沒一塊肌膚都仿佛要被震碎了,她還是能夠稍微往后蠕動兩下,盡管沒什么用。
借著燈光,被攻擊得頭暈眼花的瑞迪隱隱約約看到了那個背著光,約兩米多的巨大苗條的螳螂怪人正朝自己走來。
“螳螂……剛剛還是公牛……螳螂,公牛,螳螂——”
瑞迪腦子里冒出幾個單詞,最終指向了——『形態切換』!
瑞迪朝后爬著,每一次使用肌肉都會讓渾身承受疼痛,血一邊從身上冒出,頭盔和面具下,血從嘴跟鼻腔中里一點點流出來……
螳螂怪人走到爛尾樓沒有安裝玻璃,恐怕是要做成落地窗的墻體間,彎下腰走進去,身體一邊劇烈惡心地膨脹起來,血管,肌肉塊從他的外骨骼冒出,身高也隨之擴大,變成了似乎要頂破天花板的三米多——他變成了一頭巨大的黑熊,巨大的熊掌一邊朝自己襲來,伴隨著一股惡心的氣體,瑞迪想要躲閃,可是肉體已經跟不上自己的反應力了,那熊掌重重拍在她的頭盔上,頭盔瞬間出現了她在頭盔里面都能看見的裂痕——
“完了,這下死定了……”她粗喘著氣,幾乎要忘記怎么正常呼吸,心臟也狂跳著,似乎自己從胸腔到嗓子眼下一秒就要一同炸開了!
那熊似乎想要進行審訊,遂一腳踩在瑞迪的身上的傷口上,嘴里發出聲音,那聲音一開始聽不清,后面似乎怪人調整了自己的發聲結構,開始說起了人話……
這也給了瑞迪喘息的機會……
“你是一個人行動嗎……”
“呃……呃,是?!?/p>
“你的動機,誰派你來的……”
“我……我自己的意志……呃啊啊啊啊啊啊?。。 ?/p>
熊怪人對這個答案似乎并不滿意,腳也開始微微使勁,瑞迪感到自己的內臟差點壞掉。
瑞迪喘了喘氣,在喘氣期間怪人沒有再施壓,腿也松了松,聽她繼續說:“是真的……”
瑞迪的身體已經能活動了,她的胳膊繞過踩在自己胸口的熊腿,在自己的腹部嘗試切換模式為力量最強的進擊模式。
熊怪人并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
“你的力量怎么來的?!?/p>
“我……”
瑞迪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已經有點緩過來了,趁其不備,身體一側從熊腿下脫出,用雙腿夾住怪人的腿雙臂抱住,用盡最大的力氣將對方放倒,呈膝十字固,但還沒開始發力將其膝關節扯斷,僅僅是一用力,她胸口和胳膊的傷口便發出劇烈疼痛,遲疑的瞬間,熊怪人就已經將其迅速甩飛出去。
來不及后悔剛剛是否應該切換為增強格斗技和反應能力及身體控制能力的暴虐模式,瑞迪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巨大到難以名狀的力量沖擊出去,重重撞在旁邊的墻體上。
不過目的也并非完全沒有達到,自己與這個怪人的距離已經被拉遠,接下來是找到機會用speed逃走!
可是被怪人揍到手腳僵硬的瑞迪還沒來得及切換形態,便被直直沖過來的怪人抓起胸甲,又朝另一個方向扔了過去!
此刻的瑞迪只感到胸口的傷口劇烈疼痛,甚至都站不起來!
“這家伙……為什么只朝這里攻擊,呃啊啊啊啊啊??!”
此時的瑞迪腦中頓時浮現出一個念頭,隨后將自己的腦袋重重地撞到附近的墻體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用力嘶吼道,一邊用胳膊抱住頭,一邊將兩只手和右小臂繞過頭部……
怪人緩緩走過來,見瑞迪還是抱著頭,又掙扎著向自己的位置手腿并用地蹬著。一把將她抓了起來,按在墻上,瑞迪拼命遮擋和搖晃頭部,怪人見狀,轉變了攻擊方向,一只腳輕踩在她胸口,將手伸向了她的腦袋——
果然,這家伙習慣朝著對方已經受傷的部位進行集中攻擊,而就在剛剛,他已經將攻擊的目標從胸部的傷口轉向了頭部,而經過布里吉特調整后的實體化頭盔……
見瑞迪一直搖頭晃腦,怪人便試圖用雙手固定住她的頭部,就在兩只手都抓在她的頭盔上時——
瑞迪拉動發條,伴隨這波還沒見識過的的速度模式的音效響起,瑞迪又按下了右臂顯示屏上的圖標按鈕——頭盔被拆卸了下來!
「速度模式置入!頭盔脫離!」
瑞迪從脫離后的頭盔金蟬脫殼,快速下撤,將手上只留著頭盔的怪人扔在原地,覆面的底衣面具也沒有讓她暴露面部特征,她迅速推開哪只松了勁的腳,快速逃離!
已經來不及去騎車了,她遠程將摩托車解除了變形,用勉強還能思考的大腦想到以后再有機會回來再騎,讓它變回了普通的摩托后,便繼續飛速逃竄了。
她之前沒有嘗試過用speed如此快地逃跑,甚至已經到達了各方面的極限。
她等到實在跑不動她才漸漸停下,然后猛地一股向下的力讓她差點跌倒,世界一瞬間像棉花一樣,勉強站穩后,她靠在旁邊的電線桿上,抬起頭,似乎已經到了西區的邊緣,她咳嗽兩聲,血從渾身各處的傷口中嘩嘩流出,要不是有戰甲的保護,她感覺血能跟著她滴一路……
她不確定,也幾乎不敢確定自己身上是否有骨折,她只知道再不采取專業措施她一定會死,往下的力量越來越大,忽然一輛車近乎擦著她的頭皮呼嘯而過,她這才猛地稍微清醒一下,現在去醫院嗎?不行……福賜塔娜蒂爾生物科技公司基本上已經把附近醫院滲透光了,自己現在這樣去基本等于變相自殺;布里吉特?他現在住在東區,除非開飛機來,否則絕對趕不上,但他家的巨大直升飛機又過于顯眼,現在……該怎么辦……
她的手指觸到了旁邊的電線桿,一股涼意穿過破裂的手甲和有些單薄的底衣至其全身,她的腦子里忽然閃過拿著冰敷袋冰敷艾麗涅的奧莉芙·拉克萊爾!
我記得他說過……他對處理外傷十分專業,后面我和艾麗涅去找他玩……他還說他家地下室有個出于他阿姨的興趣而搭建的無菌規格的迷你手術室來著……
他家……應該……瑞迪喘著氣,盡量維持著心跳,艱難地掃視四周——
這附近!奧莉芙·拉克萊爾的家,就在這附近!
她調整姿勢,觀察路線情況,用盡speed最后的力量沖刺出去……
“砰砰砰!”
熟睡中的奧莉芙聽見敲門聲,想起自己的阿姨在醫院上夜班,艱難地爬起來,來不及換掉睡衣,只聽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急,他搖搖頭,簡單清醒一下才匆匆踩著兔子拖鞋跑到門前,在貓眼查看一下——
競是脫下面罩,滿臉是血的瑞迪!
他趕緊打開門,瑞迪直接倒在他身上,血還在流,瑞迪用盡剩下的力氣最后喘了一口半的氣,呼出兩個字——
“救我……”
奧莉芙盡管被嚇壞了,但他還是趕緊脫口而出,說道:
“你怎么了?傷勢這么重,我帶你去醫院!”
瑞迪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和手臂,艱難說道:
“…別去……別去!……醫療機構已經被他們給滲透光了……去了我就……活……活不……活不成了……一定……救……別……”
瑞迪解除裝甲,底衣也漸漸恢復成她經常拿來當便裝穿的西服跟白襯衫,駭人的血紅色彩從白襯衫中滲透了出來,她隨即失去了意識……
“……!喂!喂!瑞迪!威廉·瑞迪!!”
奧莉芙在驚訝中趕緊伸頭兩邊看了看門外,把瑞迪拖進去,隨即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