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貼著陰冷石壁，喉間泛著血腥味。密道盡頭飄來的蒼老聲音仍在回蕩，分明是七日前在地窖咽氣的師父。她死死咬住袖口，那日滴在眉心的血分明還帶著余溫。

“怎么，見到為師很意外？“青袍老者提著八角宮燈轉過拐角，昏黃光影里，他頸間那道猙獰刀疤竟不翼而飛，“當年把你從亂葬崗撿回來時，可沒見你這般驚慌。“

沈知意攥緊袖中銀針：“您教我的，烏頭粉遇骨灰會泛青。“她盯著老者靴尖沾染的香灰，“三日前城南藥鋪地窖里的'尸體'，燒化后骨灰該是雪白色。“

老者撫掌大笑，面皮忽然龜裂，露出底下清雋面容——竟是御前大太監汪直。

“好徒兒，可知為何你七歲前的記憶全無？“汪直彈指震飛她手中銀針，“因你根本不是林氏棄嬰，而是我用藥湯泡了三年的'容器'。“他扯開衣襟，心口處盤踞著與蕭執相同的寒毒淤痕。

沈知意如墜冰窟。原來這些年所謂的師徒情深，不過是皇帝為培養完美藥引設的局。每當她問起身世，師父總說在瘟疫橫行的村落撿到她，卻從不許她靠近京郊亂葬崗。

“蕭執那傻子真當自己在救人？“汪直突然掐住她脖頸，“三年前若不是我故意留線索，他豈能找到沈家真正的遺孤？“鎏金護甲刮過她頸后朱砂痣，“這顆守宮砂里，可養著能操控寒毒的蠱王。“

暗門轟然洞開，蕭執渾身是血跌進來。他腰間玉佩與沈知意的玉蟬同時泛起青光，竟在石壁上投射出沈家祠堂的星象圖。

“殿下可知'寒香燼'為何獨獨對您起效？“汪直踩著蕭執后背笑道，“因您母親端敬皇后，正是沈家送進宮的細作啊。“他忽然掀開左臂，菩提子胎記與沈知意腕間紅痣交相輝映。

沈知意頭痛欲裂。破碎記憶里，母親將嬰孩塞給黑衣死士時，露出的左臂確有同樣的菩提印記。原來汪直才是真正的沈家暗衛首領，卻在二十年前就投靠了皇帝。

“當年沈老將軍察覺皇帝要收兵權，命我假意告發沈家通敵。“汪直撫摸著密室里的沈家軍名冊，“沒想到蕭執這個變數，竟真從火場搶出個嬰孩。“

蕭執突然暴起，斬落汪直右臂。噴涌的鮮血濺在星象圖上，竟顯出一串西域文字。沈知意本能地念出咒語，密室穹頂應聲開裂，露出藏匿十三年的沈家軍虎符。

“好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汪直癲狂大笑，“你當皇帝為何留你性命？因你母親臨終前獻上的根本不是沈家布防圖，而是能起死回生的《菩提血經》！“

沈知意接住墜落的虎符，掌心突然灼痛難當。經卷紋路自她肌膚浮現，蕭執后背的箭傷竟開始愈合。汪直見狀目眥欲裂：“原來你才是經書載體......“

話音未落，密道突然地動山搖。蕭執將沈知意護在身下，用最后氣力按下機關。在巨石封門的剎那，她看見汪直撕開人皮面具，露出與蕭執七分相似的面容。

三個月后，五皇子大婚當日。喜轎中的新娘掀開蓋頭，赫然是本該死在地宮的汪直。他撫摸著與沈知意一模一樣的朱砂痣，對銅鏡輕笑：“乖徒兒，為師這'菩提涅槃'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