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說自己最喜歡下雨天,可這一場雨,卻來得有點遲,因為她曾無數次期待過合男孩一起雨中漫步。午后的雷陣雨來得猝不及防,先是遠處滾過幾聲悶雷,接著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噼里啪啦撞在玻璃窗上。他們昨天看了一場電影,但是散場后,女孩還是沒有忍住,叫上男孩陪她走了一段,他們本來可以聊一些開心的事,但是女孩卻有點心事重重。
男孩問她,今天為啥這么清醒,讓他感到害怕,是呀,因為未來的路有許多的變數,女孩現在想要停下來,提出了分手的事情。
雨水滴答作響,像無數只手在外面急促地叩門。她把自己裹在沙發毯里,手機屏幕亮了又暗——相冊里還存著上周拍的晚霞,他說“像你圍巾的顏色”,可昨天說分手時,她連這句話都沒敢提。
指尖劃過對話框,停在“發送”鍵上方。猶豫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雨勢漸歇,拉開窗簾時,街面已成了淺淺的河,倒映著兩旁次第亮起的路燈,像把星星揉碎了沉在水里。她深吸一口氣,點開那段壓在收藏夾最底層的音頻——是三年前在宿舍錄的《膽小鬼》,那時她剛學會用剪輯軟件,結尾還帶著室友的哄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唱到“你的表情大過于朋友的曖昧”時,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耳機。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指節泛白。其實哪是膽小,不過是怕這份翻涌的想念,會像窗外的積水,漫過他早已平靜的生活。
窗外的積水里,一片落葉打著旋兒漂遠。她抱著手機等了兩個小時,直到八點的提示音突然響起,屏幕上跳出三行字:“喜歡”“很喜歡”“錯過了”。每個字都像浸在晚風中,帶著雨后的涼,又藏著說不出的沉。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裹著厚外套站在樓下,手里攥著杯熱奶茶,說“剛路過奶茶店,猜你會想喝”,那時的風也是這么涼,可心里是暖的。
二
她盯著那三行字看了很久,睫毛上沾了點水汽——或許是窗外飄進來的雨霧。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刪了又改,最后只發出一句:“你是不是難過?”
消息發出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連圈漣漪都沒驚起。
夜色漫上來時,積水漸漸退了些,露出濕漉漉的柏油路,倒映著月亮的影子。她數著墻上的掛鐘走了三十分鐘,又打開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條還停留在上個月的籃球賽,他舉著獎杯比耶,笑得露出虎牙。以前她總笑他拍照傻氣,此刻卻盯著那張照片,直到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泛紅的眼眶。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想聽聽他的聲音。指尖在視頻通話鍵上懸了三秒,終究還是按了下去。“嘟——嘟——”忙音短促地響了兩聲,接著屏幕跳出“對方未接聽”。那一刻,窗外的風剛好卷著片落葉掠過窗臺,像誰輕輕嘆了口氣,她心里某個緊繃的地方,突然松了,空落落的。
三
窗外一片漆黑,女孩這一刻還在臥室里,她坐在床邊,看著手機里那個熟悉的頭像,再也等不來回應……
原來死心不是歇斯底里的哭喊,是像此刻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那個名字,忽然覺得“就這樣吧”。她點開聯系人詳情,手指在“刪除聯系人”的紅色按鈕上頓了頓,指甲掐進掌心,然后用力按了下去。
對話框消失的地方,留下一小塊淺白的印子,像墻上曾掛過海報的痕跡。她沒回頭,又點開幾個近期常聊的朋友——那個總約她逛街的同事,那個分享考研資料的學長,手指劃過屏幕時,像在撕掉貼滿墻的便利貼。刪到最后,通訊錄稀疏得像被雨水洗過的天空,只剩下幾個灰色的頭像,是久未聯系的舊人。
手機反扣在桌上,她走到陽臺,空氣里飄著泥土的腥氣,樓下的孩子踩著水洼嬉笑,濺起的水花比他們的笑聲還高。
四
通訊錄翻到第三頁時,她停在“阿哲”這個名字上。最后一條消息是去年生日,他說“記得吃長壽面”,再往前,是大學畢業時的合照,他站在最邊上,舉著杯可樂比“耶”。她盯著那個頭像看了五分鐘,敲出一行字:“我想刪了你,你愿意嗎?”
像在空無一人的巷子里喊了一聲,她沒指望回應。心里那片剛被清空的地方太靜了,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她只是想找個最不會被驚擾的人,做一場體面的告別。
消息發出去不到兩分鐘,屏幕亮了。阿哲回了條語音,背景里有咖啡機運作的聲音,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刪唄,反正下次同學聚會,我還能從別人那兒要到你微信。”緊接著又發來一行字:“不過說真的,你要是沒事,我剛煮了咖啡,陪你聊會兒?”
她握著手機笑出聲,眼淚卻跟著掉了下來。像小時候弄丟了他送的玻璃彈珠,蹲在地上哭,他卻從口袋里掏出顆新的,說“這個比那個亮”。指尖懸在刪除鍵上,終究收了回來。
他們東拉西扯地聊了很久,他說店里新來的貓總偷喝牛奶,她說早上煎蛋忘了翻面焦成了炭。那些瑣碎的、無關緊要的話,像溫水漫過腳背,慢慢熨平了心里的褶皺。聊到夕陽斜斜地照進窗戶,她忽然發現,桌上的咖啡涼了,可心里那片潮濕地帶,已經開始曬得發燙。
窗外的路面徹底干了,被陽光曬得泛白。樓下的孩子還在追跑,笑聲清脆得像風鈴。她望著手機屏幕上阿哲發來的貓咪照片,忽然明白:有些告別不是結束,是為了讓真正重要的人,像此刻的陽光一樣,清清楚楚地留在生命里。就像那首沒說出口的《膽小鬼》,那些藏在旋律里的認真,總會在某個晴朗的日子里,帶著暖意,輕輕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