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標識的馬車,自宮中駛向望遠侯府,在府門口大張旗鼓得停下,吸引了一路百姓前來看熱鬧。
“宮里的馬車,望遠侯府要受賞了?”路上行人議論紛紛。
“那必定是陳小姐在宮中受了賞識,”信誓旦旦的那人,視線遙遙放在天邊上,似乎是回憶著,“當年陳小姐在珍饈樓留下的詩句,讓在下到現在都念念不忘......”
直到知情人大聲道,“這是宮里的五公主派的人,要跟侯府剛從村里接回來的那位小姐比舞。”
一石驚起三層浪,人群中一片嘩然之聲。
“這裴小姐也真是的,惹誰不好,偏偏犯到了五公主頭上,慘嘍。”
聞言周圍人沒有一個不點頭的,畢竟五公主深受皇后寵愛,惹到她的人就算是后妃,都是直接讓身邊人上手教訓的。
“果然是窮鄉僻壤養出來的,哪里比得上陳小姐......”
*
看著坐在下手位置,神態自若得喝著茶的太監,陳伯淵一個頭兩個大。
果然還是要把裴柚關起來,這才放出去幾日就又惹了麻煩,偏生還是剛回來的五公主!
“公主殿下從小練舞,那是雅正之聲。裴柚不過是拿小地方的舞曲,博了個新鮮罷了,哪里配同公主比試。”陳伯淵難掩眼中的嫌惡之色,對底下的太監面露難色。
“侯爺別為難雜家,公主殿下聽聞裴小姐一曲驚鴻舞,得到了岑丞相那把碎玉琴......”那太監瞇著眼,神色頗有深意,“咱們公主龍姿鳳章,不屑于干強搶之事,特意派雜家前來,以舞定琴。”
一提到那把碎玉琴,陳伯淵什么都明了了。
聽著太監的話,安靜立在一旁的陳云心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小步騰挪著來到陳伯淵身側,“父親,何必拒絕了,惹得公主殿下不快?不如同意下來,反正到時候裴柚都是要輸的,公主殿下拿到了碎玉琴,還能記得您的功勞。”
陳伯淵捋一捋胡子,贊揚得看女兒一眼。
“既然如此,那本侯就替小女同意了。”
得到肯定的答復,太監笑著起身拜一拜,帶著一群人又浩浩蕩蕩的走了。
“還不快去告訴那個逆女,瞧她做的好事!”陳伯淵一拂袖,指派下面人過去。
丫鬟一路趨步出了主廳,繞過彎轉的回廊,一路往侯府的角上走,到了飛華院門口......
徐嬤嬤將一點碎銀子放在丫鬟手中,將人打發走,憂心忡忡的回去。
一見,裴柚也是皺著眉,抿著小嘴,一張小臉板著不說話。
“小姐也不用過于憂心,五公主此舉頗有些仗勢欺人,皇上皇后知道了,必定是要阻攔的。”徐嬤嬤寬慰道,小姐沒見過這么多糟心事,遇上了,她自然是要排憂解難的。
“我都沒同意,父親為什么能替我同意,難不成是他替我去跳舞嗎?”裴柚吸了吸鼻子,聲音脆生生的帶著控訴,一看就是老大的不樂意。
徐嬤嬤沒想到她不開心的點在這里,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小姐,侯府不比尋常人家,侯爺也不是尋常父親。”
裴柚聞言抬起頭來,一雙清澈的杏眸帶著濃濃的不解,可是......父親對陳云心,就像是普通的父親呀......那點怯懦又涌上心頭,小姑娘耷拉著腦袋郁郁寡歡。
“沒事,比就比吧,大不了就是上去再丟一次人。”反正王姨又看不到,就不會揪一揪她的耳朵尖兒,笑罵她又不努力練舞。
徐嬤嬤嘆了口氣,真不知道小姐心大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有公子在京城,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
望遠侯府接受五公主的戰帖,因著五公主高調的行事方式,一下子就人盡皆知,成為了京城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江司年聞言揉了揉眉頭,“皇帝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好,這算怎么回事,給他找點事做。”
立在屋中的下屬應是離開。
依小柚子的性子,不會為了比舞覺得憂心,但江司年還是放心不下決定去看一眼。將裝滿藥材的藥箱拿上,腳尖輕點,運起輕功,如一陣白色的風,停在了飛華院院中。
裴柚幾乎在聽到腳步聲的一瞬間出手,蘊含內力的一掌被人云手控住,裴柚驚奇得抬眼,就撞進那雙含笑的鳳眸里。
一擊不成,裴柚抽手退后兩步,輕挪兩步,手刀毫不留情得劈下去。
江司年側身躲過,直到被逼到墻角,才拿出折扇抵住裴柚的手,“謀殺哥哥啊?”
深吸一口氣平復氣息,裴柚一張俏臉已經緋紅一片,這才看見江司年一只手還領著藥箱。
雙手叉腰,裴柚一臉不滿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小賊。”
江司年依舊笑盈盈的,還有力氣打鬧,看來心情還不錯,配合著彎下身子去平視裴柚,“女俠饒命。”
噗嗤一聲笑開,裴柚眼睛亮晶晶得伸手去夠江司年手里的藥箱,就被江司年側身躲過去,放到了院里的石桌上。
打開藥箱,藥材按照品類,整整齊齊得收到一起,一看就是自家爺爺的手筆,裴柚唇角彎彎,一對可愛的小梨渦浮現,親親熱熱得坐在江司年身邊詢問。
“爺爺種新藥材了嗎?姨姨的胭脂膏子制了沒有?”
江司年被問的一時語塞,他怎么解釋這藥箱是飛云衛取回來的呢?
若是小姑娘真的單純想知道這些,那寫封信回去就好,左右村里的信鳥飛個來回也不過三五天。江司年對上裴柚的眼睛,知道她只是想家了。
伸手拍一拍裴柚毛茸茸的發頂,江司年笑道,“若想見裴爺爺和我娘,不若叫他們來陪你幾天?”
裴柚被戳中心事,忙擺了擺手,“村里人都不喜歡京城,還是算了。”
江司年眸中暗光一閃,“好。”早就囑咐過裴柚,遇到麻煩了就來找他,但小姑娘遇事總是藏著不說,生怕給人添了一丁點麻煩。
如今也是這樣,旁人被勉強去跟公主比舞,恐怕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了,裴柚卻什么都不說,像沒事人似的。
她不開口,江司年就不會主動質詢。
徐嬤嬤從后院子里走出來,就看見了公子那副溫和的姿態,笑著看小姐手舞足蹈得說著些什么。一個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一個一席青裙的絕代嬌娘,坐在一起就仿佛融入了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插足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