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裴柚面上單純，卻頗有手段，殿下還是要多重準備，防范一二。”尚聽歡坐在青鸞殿，言辭懇切得勸著。

成朝晴已經見識過了，丞相對裴柚的不同，面對閨中好友，不禁袒露心情，“本宮跟在岑冉辰身后這么多年，他熟視無睹，卻有人一來，就能輕而易舉得奪去他所有眼神......”

見成朝晴似乎動搖了對岑丞相的愛慕之心，尚聽歡用力捏著茶杯，指骨都微微泛白，臉上表情未變。

“殿下忘了，當年您被賊人擄去，是岑丞相將您救下。”見成朝晴眼神望向虛空，似乎被喚起了什么回憶，成朝晴再次開口，“更何況，當年太平長公主殿下想做主將您許配給丞相大人，大人也沒有反駁不是？”

“......丞相大人心里，是有殿下的啊。”

看著成朝晴眼神再次堅定下來，尚聽歡面上不顯，心里卻是鄙夷非常。這樣就能動搖對岑冉辰的愛慕，成朝晴有怎么能稱得上喜歡他呢？

但是京中愛慕岑丞相的人不知幾何，要不是有五公主在前面，放話說非岑丞相不嫁，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日日追在岑冉辰身后。

她還需要五公主這個靶子。

“聽歡，你說舞裙是選這件紅色的好，還是選那件水藍色？”成朝晴對丫鬟捧著的兩套衣裳猶豫不決，扭頭看見尚聽歡還在發呆，“聽歡？”

尚聽歡很快回過神來，“丞相大人喜愛藍色嗎，公主殿下還是選那件藍色的最妙。”

成朝晴私心里偏愛紅裙，但是哪家姑娘能拒絕心上人的愛好呢？于是成朝晴還是依依不舍得撇下紅裙。

“聽歡對岑冉辰倒是很了解。”

尚聽歡猛地抬眼，發現成朝晴只是在錦盒里挑選著護甲，方才的話不過是隨口一說。放下心來，尚聽歡道。

“殿下喜歡丞相大人，臣女自然也多有留意。”私底下，手指卻死死攪著帕子。

從青鸞殿出來，尚聽歡滿心怒氣發泄不出來，于是快步走著。

身后的小丫鬟捧著沉甸甸的錦盒，緊追慢趕，錦盒里滿是方才公主殿下賞賜給尚聽歡的首飾。

“小姐，這些首飾......”

“全部放庫房里，別再讓本小姐看見！”尚聽歡滿含怒氣得掃一眼小丫鬟，“新來的？這點小事還要來問嗎？”

被抓來頂班的小丫鬟嚇得馬上跪下，連連磕頭。怪不得小姐身邊的姐姐們，每天都戰戰兢兢，她也是才知道，外人看來溫婉有禮的小姐，私底下對下人居然如此恐怖。

尚聽歡下意識環顧一下四周，將跪在地上的丫鬟拉起來，面上笑意淺淺，只有離得近的丫鬟才聽到，尚聽歡正壓低了聲音威脅。

“你跪什么？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本小姐在宮里懲治下人嗎？”

感受到手底下的丫鬟嚇得顫抖，尚聽歡嫌惡得撒開手，轉身離開，丫鬟忍住眼淚，跟在她身后離開。

待主仆兩人離開，回廊轉角才出現一角煙紫色的錦裙。單薄的身子弱不經風，溫和的眉眼似乎總含著一點悲憫，錢無憂回頭囑咐著婢女，“今日之事，你我都沒有聽聞。”

婢女馬上點點頭，扶著錢無憂向青鸞宮走去。

“公主殿下，表姑娘來了。”

成朝晴聞言抬起頭來，就見著外祖家那位自幼泡在藥罐子里的表姐走了進來。

“臣女錢無憂，參見公主殿下。”

成朝晴馬上上前將人扶起來，對上錢無憂的雙眼，關懷道，“表姐怎的今日來了？”

錢無憂順著她的力道起身，兩人互相攙扶著落座。成朝晴才見到，天氣已經這般炎熱，自己表姐身上還是一件厚實的煙紫色綾裙。

“怎的都要入夏了，表姐還沒有置辦夏衣？可是府上做事的怠慢？”

錢無憂聞言笑著搖搖頭，“非是他們怠慢，是我身子骨羸弱，如今還換不得衣裳。”

成朝晴雖然和這位表姐并不熟稔，但是聞言還是有些心疼。

“無妨，”見她臉上表情不大好，錢無憂笑著拍一拍她的手，“都是些老毛病，不必掛心。”

“我今日來拜訪殿下，是聽聞您跟侯府剛尋回來的那位小姐起了矛盾。”

又來了，外祖與舅舅都是翰林院學士，連帶著表姐也是一副女夫子模樣，一見了她就是說教，所以成朝晴平日里才不愿意見外祖那邊的親戚。

不情不愿得應了聲是。

錢無憂微微皺著眉勸解，“可是因為岑大人？”

見著成朝晴點頭，錢無憂嘆了口氣，這位公主表妹性子急躁了些，本質卻是不壞的，只是不知為何，遇上了岑丞相的事情時，就像是失去了神志。

“殿下，男女之事強求不得，再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侯府將裴小姐尋回來，不過是為了頂替原來的陳小姐，跟九皇子的婚約罷了。”

見著成朝晴一瞬間頓住的神情，錢無憂就明白了這位表妹儼然忘記了裴柚的身份，又被人當靶子使了。

“殿下，裴小姐到如今都沒有上侯府玉碟，可想而知，在侯府的處境是有多難堪。”錢無憂本不想管這件事，每個人都要自己的緣法，卻不成想，自己這位表妹頭腦一熱就去找人家的麻煩。

更沒有想到已經隨著太平長公主一起避世的飛云衛，居然突然出現在府中警示，祖父怕表妹一念之間惹了不該惹的人，釀下大禍，才連忙讓她進宮來勸導。

成朝晴只是性子囂張一些，并非不明事理，聽到錢無憂的話就猛然醒過神來。

是啊，琴是岑冉辰給的，難不成還要要求裴柚不許收嗎？要怪也是怪到岑冉辰身上，與裴柚何干？自己是怎么頭腦一熱就這樣行事了呢？

想著那日回來，本也只是將比舞之事當做氣急上頭的一句戲言，身邊的嬤嬤卻提醒說，如今無人在裴柚身側，自己想怎么做都好。

方才又聽了聽歡的話，說若是直接派人去侯府，裴柚不答應也要答應。她幾乎不假思索就答應下來，如今一看，確實就是上門欺負人家。

成朝晴幾乎一瞬間就想到，那些不被家族喜歡的世家千金，最后凄慘的下場，更何況如今，外人眼中的裴柚就是招惹到了自己這個兇名在外的五公主......恐怕裴柚日后在府上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

“表姐，本宮......”

錢無憂安撫得拍一拍成朝晴的手背，“殿下不必憂心，過幾日尋個由頭，將比試一事翻過去就是了。今日我先去一趟望遠侯府，讓外人看到公主的態度。”

成朝晴滿懷感激，若不是表姐前來說這一趟，自己恐怕就真要仗勢欺人下去了。

“多謝表姐，”成朝晴思酌片刻，“本宮新打的首飾都給聽歡拿去了，請表姐買幾樣現成的拿去，算本宮賠禮了。”

想起走廊上尚聽歡說的話，錢無憂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閉上了，應了聲是后，離開了青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