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眾人上岸,岸邊百姓圍聚上來,皆關心玉靜安危,又感念諸位師兄弟出手相救。
玉靜被百姓簇擁至客棧,掌柜殷勤招待,備下熱湯。客房中,精美青花瓷盞擺放整齊,香爐熏煙裊裊升騰。
翌日大早起床,門忽被人推開,見是大師兄入室。
“事已喧囂,百姓望我等降服紅魚。你既去過鯉魚宮,能否告知一二?”
玉靜心頭一凜,遲疑一番,久未開口。
渡濟忽然手中掐訣,施展法術將她心神迷幻:“師妹你若不愿,師兄也只能如此了。”
玉靜似被施咒,將所見所聞表露無疑:“欲入鯉魚宮,必食避水珠,方可行水不致溺斃……”
等她雙目漸清,方知剛才被師兄施法。
“你定是被魚妖利用,如此行事實屬不智。此事我自有打算。”
渡濟話里有話,似在暗示。原來此前渡濟找來漁夫,已在水中喂食投毒,引來大量紅魚食餌。
湖水掀起層層寒意。玉靜凝視湖面,嘴角泛起苦澀。忽而水面傳來女子之聲:“手下留情!”
湖面上現身一男一女。女子姿色嬌美,是為大公王。男子玉靜亦是識得,為魚駙馬。
二人共行湖面。大公主注視玉靜,目眶泛紅:“今日奉父王命,前來陳情。既已交出紅魚丹,何故仍以投毒湖水?”
玉靜望湖中魚尸如麻,低頭愧色,無言以對。
“我等紅魚,皆千年修行者,昔日東海拜仙人為師,受東海仙氣洗禮,潛伏于此已千年。理亦仙門弟子,道長何以相逼不已?”
“休得多言,速交出避水珠,令我等殺入鯉魚宮。”渡濟目光如冰,直鎖其眸。
大公主嗤笑一聲:“我若不交,你奈我何?”
“那就只有強奪了!”渡濟一掌揮出,掌風如刀。大公主閃躲無及,胸口受其一擊,鮮血自嘴角溢出。
“夫人!”魚駙馬怒目而視。
渡濟不以為意,手舉收魂鏡,鏡光飛出,直入大公主雙眼。大公主淚水滑落,投身駙馬懷中,化為紅魚。
“大師兄……”玉靜心如刀割,念及鯉魚宮,悲從中來。
渡濟又以收魂鏡指魚駙馬:“取避水丹來。”
魚駙馬痛心疾首,掏出幾顆避水丹,一口吞食干凈,決絕而言:“休想!”
渡濟手揮收魂鏡,白芒飛出,擊中魚駙馬。魚駙馬一聲慘叫,身軀忽縮,化為一團螃蟹尸身。
“噗嗤”一聲,螃蟹尸身被開膛破腹,是圓良揮劍劃過其肉,從腹中掏出幾顆避水珠來。
渡濟轉頭對著玉靜道:“我已備好船筏,你隨漁民暫且回避。慎勿多言!”
玉靜呆視渡濟,心雖不甘但不敢違逆,登船隨漁民歸城。墨緣見其漁船漸行漸遠,目中感傷。
渡濟不禁蹙眉,暗道二人如此執念,恐毀修行,亦會傷及彼此。
圓良投避水珠與墨緣,命其吞食,墨緣服后口吐腥氣。三人食避水珠后投身入湖,經一晝夜,抵達鯉魚宮宮門。
見宮殿占地萬畝,門有巨雕,刻紫金長袍男子。
“此何人?”圓良問。
“或為紅魚首領。”
雕塑正是紅魚老祖,素來寬厚仁慈,善待魚族子民,被尊為“鯉魚先賢”。
言談間,忽傳來宮女細嗓之聲:“趕緊備宴,迎陛下駕臨!”
不過盞茶功夫,已然燈火通明,宮妃魚貫而入。三人行于人群中,欲趁機潛入宮內,不料被宦官所阻:“你等何人?此為宮門禁地,閑人勿入。”
“我等前來助紅魚渡劫,有要事訪魚王。”
宦官疑然道:“大膽,我鯉魚宮自紅魚老祖以來,已歷萬年基業,何來劫難?”
“不瞞諸公,我等亦是鯉魚,昨夜夢見紅魚老祖,奉命前來相助。”
宦者聞是紅魚老祖托夢,面面相覷,未知真偽。
“近來有人湖中投毒,諸公可有所聞?我等正有解藥。”
言及近日湖中毒事,宦官皆是悚然:“此話當真?若是欺君罔上,我等難當其責!”
圓良掏出數枚丹粒,宦官見丹藥靈氣四溢,定非凡品,目皆一亮。
“好!你等稍候,我即刻入宮通報。”
不久宮中便傳旨云:“陛下有請入內。”
三人趨步而入,見大殿高壇上,魚王盤膝而坐,正閉目養神。聞步履聲,魚王開目四顧,最后注目于渡濟,眼中盡顯驚異:“竟是你?”
“我等此來,欲止浩劫。”
魚王拍案而起:“本王豈能坐視浩劫發生!”
言畢數條觸須飛舞而出。渡濟趕緊施出法術,化為一堵結界,擋住觸須攻勢。圓良趁機祭出飛劍,劍鋒四溢。
魚王大怒,但見手腕翻覆間,觸須直逼墨緣。墨緣身形一晃,被觸須扼喉,瞬息間拉至魚王面前。一聲悶哼,逆血自喉間涌出。
圓良大驚:“三師弟!”
眼看墨緣雙目漸赤,體中泛起白光,已被數根魚刺穿腹。
渡濟猝拔寶劍,魚王輕蔑一笑,張嘴噴出強橫狂風,瞬息將其震退數米之遙。
“若非不忍子民被屠,早已斬殺你等,豈能容你等囂張?”
魚王又手執墨緣,魚尾一甩飛出大殿,引墨緣至三公主前。紅衫兒言:“我為三公主!欲知大姐及姐夫下落,姑且先留你狗命。”
墨緣聞言顫聲道:“三公主恕罪。”
紅衫兒眼圈忽紅,恨意逼人,呵斥侍衛:“何不速將其拖下獻祭太廟,以告慰大公主及駙馬爺。”
石級之下,跪魚人無數,叩首于地。墨緣被抬至祭臺,紅魚王立其身側,目眥欲裂,青筋暴起。
“今日皇室獻祭,愿皇陵庇佑紅魚族人,永世昌盛,萬世平安!”
“若非你等,我長女豈能枉死?”
墨緣但覺喉中一涼,似是魚刺破穿其喉,當即目黑如夜,心沉谷底。
魚王又將尾巴甩動,將其狠狠摔在石梯上。墨緣似被撞得五臟六腑移位,鮮血狂涌,神識模糊。
“噗嗤!”又是一根觸須伸來,骨骼發出爆鳴聲。
太廟外一片寂靜,墨緣只余一縷殘魂。忽而清風一陣,亂其青絲。
“我兒!”耳中聽聞熟悉之聲,抬頭見是母親含笑望來。
母親眼眶濕潤,慈愛笑道:“我兒,勿怕,一切皆是過眼云煙。”
黯然間,卻見母親頭頂上,赫然懸浮著金燦蓮花。墨緣心中一動,忽覺渾身舒暢,亦無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