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隙的書架會吃書。
那些被顧客遺忘的舊書,總會在某個雨夜悄然消失,只在地板上留下鐵銹色的水漬。母親生前說這是書店的自我保護機制——“時光繭房“從來不是簡單的舊書店,而是用二十萬本舊書編織的時間緩沖帶。
此刻她正踩著梯子擦拭《1984》的書脊,突然聞到濃烈的航空燃油味。轉頭望去,墻角那座黃銅掛鐘的裂縫里滲出黑色黏液,鐘面倒映出的不是店內景象,而是燃燒的東京夜空。這是第十三次出現同樣幻象,每次掛鐘顯示的時間都比上次快37秒。
叮鈴——
穿墨綠色JK制服的女孩推門而入,發梢別著的山茶花發卡泛著不自然的金屬光澤。“老板,有《時間簡史》嗎?“她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顆粒感,腕間紅繩墜著的不是銀鈴,而是一枚微型齒輪。
“最后一本在窗邊第三格。“林隙的右眼突然刺痛,這是能力失控的前兆。她看到女孩背后延伸出三條金色纖維,分別沒入:1)收銀臺下鎖著的鐵盒;2)掛鐘裂縫;3)她自己鎖骨處的魚形胎記。
女孩抽出書時,封面上的霍金照片突然眨眼:“小心1987。“她輕笑一聲掃碼付款,脖頸后閃過熒光數字:1987.06.11-C137。
深夜暴雨如注。林隙蜷在柜臺后研究母親的銀懷表,表盤裂紋將羅馬數字切割成謎題:III(3)與XLVII(47)之間卡著一粒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納米芯片。當她用鑷子觸碰芯片時,掛鐘突然發出齒輪卡死的呻吟——鐘擺逆時針轉動起來,銹屑如黑雪紛飛。
玻璃門被撞碎的瞬間,她看到男人身后的時間纖維正在燃燒。這不是比喻:他黑色風衣被金色火焰吞噬,腹部傷口涌出的瀝青狀物質在空氣中凝結成二戰時期的報紙碎片,頭條標題是《廣島新型炸彈疑云》。
“繭房...手稿...“男人跌倒在《時間旅行者的妻子》書堆旁,瀝青血液腐蝕出冒著金煙的坑洞。林隙發現那些液體在自動拼出莫爾斯電碼:別相信6月11日。
懷表突然暴走。齒輪咬住她的拇指開始吸血,劇痛中浮現記憶投影:1987年的實驗室里,母親將嬰兒放入裝滿金色纖維的培養艙,艙體標簽印著“C-137“。穿軍裝的年輕研究員站在陰影里,他的右手還是人類血肉——那是二十年前的陸淵。
“快...毀掉錨點...“男人咳出纖維狀血晶,皮膚透明化暴露出皮下跳動的齒輪裝置。他扯出牛皮封面的《時繭手稿》塞給林隙,封面齒輪圖騰與她胎記產生共鳴,書店所有書籍突然自動翻頁,紙頁間升起金色塵霧。
櫥窗外的雨夜被撕開,燃燒的零式戰機撞入2023年的奶茶店。林隙看到三重時空在疊加:1943年的士兵與直播網紅擦肩而過;母親抱著嬰兒在火海中奔跑;陸淵的饕餮義手正從歷史裂縫中伸出——那機械手指上還沾著1987年的血。
“找到觀測者墓碑...“男人完全透明前嘶吼出最后一句話。手稿突然活過來,書頁裹住林隙的手腕在她皮膚上刻字:「第一步:喝下掛鐘銹水」。
管理局特工從時空裂縫躍出時,林隙已擰開掛鐘背板的銹蝕閥門。黑液入喉的瞬間,她看到書店地板化作透明玻璃,下方鎮壓著無數蜷縮的透明人影——他們頸后都烙著“C-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