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月在廚房專注又認真的熬湯。
那湯反正焦黑焦黑的，玉寧在旁邊看得眼皮子直跳。
“夫人…這個，枇杷葉雞湯，沒問題么？會不會有些干巴？”
這是湯么，濃稠得能粘手，且看起來有毒的樣子。
“是這樣的。”宋知月語氣肯定。
她今日使盡渾身解數也要讓張景川吃下去。
本就粘巴，夫人開始大火收汁，婢女嘴角一抖，兩眼一閉。
等所謂的湯全部干巴了，女子捧著鍋去外面，用棍子把鍋巴敲下來，又厚又黑的一大塊。
嗯，有點想試試呢。
“玉寧，你嘗嘗？”
“呃，用兌水嘛？”玉寧欲哭無淚的問。
“應該…不用，這是湯。”
婢女：“……”
那嘗嘗吧。
用手掰下來一點點放嘴里，出乎意料的，竟然不難吃，還有種苦香苦香的雞湯味。
“夫人，很成功。”
很成功？
宋知月看她一眼，得到她肯定的眼神，也掰下來一點放進嘴里。
它竟然有點好吃？
不信邪的又掰下來一塊，放嘴里仔細品嘗，還真的有點好吃。
“對吧，是不是還不錯，沒有想象中的苦。”玉寧問。
“嗯。”
不遠處的涼亭，婆媳倆面色還算滿意。
女子貌美，身上卻并無風塵氣，一舉一動反而大方得體，一身清雅氣質與景川極像。
“她脾性如何？”老夫人問。
永森想說時好時壞，上茶的小婢女語氣歡喜的回話：
“回老夫人，夫人可好相處了，說話溫溫柔柔待人和氣，性子恬靜，我們可喜歡夫人了。”
溫溫柔柔，和氣？
永森看了一眼小丫鬟沒吭聲，砸一路東西，又刁難他和永霖一路。
“哦？當真那般好？”老夫人有些懷疑。
“夫人真的很好，跟公子特別般配，特別是靠在一起看書的時候，像兩個神仙。”
小丫頭眼睛亮閃閃的，看得婆媳二人莫名想笑。
“那她平日做些什么？”大夫人問道。
“房間里看書吧，不太愛去哪兒逛，也不太管什么其他事的，前年夫人在這邊住時也是這樣的。”
這邊問東問西，玉寧已經發現了涼亭里的人，低著頭壓聲道：
“年長些那位就是老太太，吃齋念佛。”
呵，念佛？怕報應么。
小時候她不是沒見過張家的人，可以說還見過很多次，爹娘會帶她去參加宴席。
說實話，張家的人，沒誰上得了臺面，也就是爹，說什么笨一點老實，老實么？
“她身邊的就是大夫人，怎么說呢，有些事兒吧，挺不能上臺面的，永森最是看不上。”
說起永森，宋知月勾唇。
成，是我的人活，不成，就去死！
假裝不知那對婆媳在，用碟子裝了鍋巴帶著回房，張景川要回來了呢。
剛回院子，永森就來了，垂首行禮：“夫人，老夫人和大夫人來了，前院等您。”
“喔，你過來。”女子不慌不忙的道，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
男子不明所以的往前走兩步。
“張嘴。”
永森一眼看見那黑乎乎的玩意兒，渾身都是拒絕，夫人用他試毒？
“張嘴。”宋知月掌心托住臉頰望著他。
確定了，夫人跟他有仇。
男子隱晦的深吸一口氣，張開嘴。
掰了一塊大的鍋巴，宋知月站起身，左手擒著男子消瘦的下顎，右手將鍋巴塞他嘴里，用手指捏住他的唇瓣。
“永森，萬一你被毒死了，不會怪我吧？”
她笑得花枝招展。
“唔…”咽不下去的永森直搖頭，竟然沒掙開女子的手。
手指用力捏著他上下唇，宋知月道：“那你倒是吞下去？”
“唔。”
永森想死，這么大一塊怎么咽，還干巴。
艱難搖頭，終于掙脫開女子擒著自己的下巴，轉頭彎著腰咳嗽著道：“夫人，先去，咳，前院吧。”
看他如此，宋知月心想果然是個病秧子。
過去做什么，女子坐回凳子上擺弄鍋巴。
“夫人？”永森嚼吧著鍋巴咽下去，狐疑問道。
“嗯。”
“您不去？”
“就說我病了吧，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占了高門貴女的位置。”
宋知月端起盤子，笑了一聲回房去了。
“老夫人她們，不能是因為二夫人吧？”玉寧語氣不確定的問，又一臉擔憂的道：
“偏偏是公子不在的時候，若是刺激得夫人沒想開，這里離水可近的很。”
可別說二夫人了，現在沒有二夫人。
永森還真摸不清老夫人她們的態度，人都來了，不去見不是那么像話啊。
“你勸勸夫人，公子快回來了不會有事的。”
“我不去，要去你去，高門大戶的事你比我清楚，光是門第兩個字就能把夫人逼死。”
“倒也不至于，夫人性子挺開朗的。”
“開朗？呵。”
玉寧陰陽怪的嗤笑一聲，說完就走，不帶搭理永森的。
永森愁啊，先前老夫人看見夫人好好的，我現在去說病了？
勸？夫人能聽他的？
“你作甚?”
張景川回來了，看一眼來回走的永森問。
“公子，老夫人和大夫人來了，這…夫人不見…”
男子已經知道，抬步往屋內走，避不見客的那個，握著個什么東西在窗邊發呆。
不知道想什么事那么出神，他站在旁邊都沒發現。
彎腰攏住人，暖聲問道：“怎么了？”
女子下意識的把手里東西縮進袖子，轉頭沖他笑：“你回來了。”
“嗯，藏什么東西，給夫君看看。”
“沒什么。”宋知月隨手拉開抽屜放進去，從碟子里拿出鍋巴喂他：
“永森已經試過毒了，嘗嘗我給你熬的湯。”
張景川掃過小抽屜，目光定在鍋巴上的時候，愣了愣：“湯？”
“嗯。”
男子轉頭看向門口的永森：“味道如何？”
“不…難吃？微苦。”
黑成這樣，能不苦么。
張景川給面子的咬了一口。
嗯？還真不難吃。
下一秒，嬌軟的身子就來了，摟著他脖頸聲音悶悶的：“我不想去見誰誰誰。”
“不怕，夫君跟你一起去，遲早要見的。”
“我不想去，我能不去么？我可不可以不去，我不去…”
宋知月紅著眼眶祈求，滿身都是對張家人的抗拒排斥。
“好好，不去不去。”
看她真不想去委屈的快哭了，張景川摟著人輕輕拍背，無聲嘆著氣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