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適情頓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雖然她平時看見徐恭就跟老鼠見著貓一般,總是巴不得能躲得遠遠的,但此刻,他的到來無疑是一種有力的撐腰,這樣一來,也就沒人敢繼續刁難她了。
一聽見他的聲音,那對師兄妹當即對視了一眼,竟同時流露出一副厭惡到極點的表情。
可是徐恭進門后,他倆倒也還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下官參見提調大人!”
“嗯!”
與身形健壯的嚴不讓不同,徐恭十分消瘦,看上去甚至有些輕飄飄的,可是儀態卻非常的好,非常的貴氣。
若不是他腰上時常挎著一把御賜的環首削刀,論氣質,他其實更像一個文臣,而非武將。
他進門時,唐適情與田昭也是見了禮的,聽到他答應的聲音,唐適情剛把頭抬起來,正好與他一記對視,面具下唐適情的眉頭不自然地蹙了蹙。
“查到什么線索了?”徐恭竟當著那對師兄妹的面直接詢問唐適情。
唐適情清了清嗓,說道:“這個村子,可能和象神教有關。”
徐恭不滿地搖搖頭,“我來這兒不是為了聽廢話的。”
唐適情沉吟了一下,說道:“依屬下觀察,之前村子里發生的三起連續命案,與昨夜的殺人案,可能……是全村合謀!”
屋中詭異地靜了靜。
仍是最耐不住性子的洪紫真頭一個打破靜謐的氣氛:“全村合謀?你知道這是多大的指控嗎?你憑什么這么說?你有證據嗎?”
徐恭抬起骨節分明的手,將緋色官袍的大袖輕輕一振,露出月白色的中衣窄袖,接著慢慢悠悠地說道:“好熱,沒有涼快一點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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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祠堂后,徐恭將唐適情與田昭召進了偏殿,留下禹侍衛在外頭把守。
唐適情剛一坐下,徐恭就給她倒了冷茶:“你多久沒喝水了?聲音都啞了。”
唐適情卻警覺地擺了擺手,“這兒的東西最好別碰。”接著她將洪紫真用鴿子試出工頭手上有毒一事說了,又提醒道:“不光是我們幾人,還有外頭的兄弟們,也得提醒他們,要注意入口的東西。”
徐恭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方才說全村合謀,是怎么回事?”
唐適情蹙了蹙眉,略微有些赧然地說道:“你也知道我的眼睛能看見什么,我一進這村子,就覺得到處都不對勁。而且還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哦?什么奇怪的事,說來聽聽。”徐恭下意識地往前湊了湊。
于是唐適情又將嚴不讓兄妹驗證眾人時,第三名真兇成功逃脫,而那名被冤枉的鐵匠卻反常地一聲不吭的事說了。
徐恭聽罷,沉吟了片刻,然后才說道:“其實你說全村合謀,這倒也并不讓人奇怪——之前虞部曾上報過一起礦洞遭遇匪徒襲擊的事件,你還記得嗎?”
唐適情飛快地點點頭。
徐恭繼續說道:“可是衙門安插在齊疆陣營里的探子卻回報說,齊疆潛藏在都城府里的人馬從未襲擊過礦洞,如果發生過那么大的事,他是一定會知道的。”
唐適情靈光一閃,立馬說道:“這么說,這件事是偽造的!……可是,為什么呢?”
徐恭搖搖頭,“還不知道,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已經派出人手去查找那波匪徒葬身的地方了,估計應該就在這附近……十幾具尸體,就算一把火全燒了,也一定會留下痕跡才對。”
“如果真燒了,那可就難辦了……”聽到這兒,唐適情突然想到某種可能,她摸著下巴,漸漸低下了頭。
未幾,禹侍衛突然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有些驚慌地報道:“不好了,有草舍起火了。”
“著火了!”座位上的唐適情一下彈了起來。
反觀徐恭卻仍是一副鎮定如閑的模樣,“慌什么!派黃力去,把起火的草舍先隔出來,然后發動大家就溪傳水,齊力把火撲滅。另外,派人看好村口,別讓有心之人逃出去!”
禹云揚這個大嗓門,當即朗聲應了一句:“是!”隨后就快步奔了出去。
徐恭望著他火急火燎的背影,有些不滿意地搖了搖頭:“這急性子!”
“好好的,怎么會突然起火呢?”唐適情輕聲嘟囔了一句,聲音里全是困惑。
徐恭瞥了她一眼,卻只是淡淡地說道:“還能為什么,無非是想把局面攪得再‘亂’一些,好渾水摸魚罷了……這是好事,證明有人已經坐不住了。”
唐適情幽幽地望了他一眼,心想:“草舍起火,弄不好會連燒一片,也許整個村子都要付之一炬,他還有心情說這樣的話……真是鐵石心腸!”
她正在心頭暗暗埋怨徐恭的冷漠,邊上田昭突然湊到了她跟前,附耳與她說:“阿情……地、地下……有人!”
唐適情一時沒能會意,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說什么?”
田昭著急地蹙起眉頭,右手食指堅定地指向地面,“有、有人!”
地下……有人?
唐適情一呆。
地下怎么會有人?
邊上徐恭沒好氣地一哂,“笨死了,他是在提醒你,下頭有密室!”
唐適情這才恍然大悟,尷尬地搔了搔頭,“對不住,一時沒會意過來。”
“讓我……我去——”
“不必了!”田昭話未說完,就被徐恭直接打斷:“你護好她就行,閑事讓閑人來做。”頓了一頓,又交代:“把面具都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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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嚴不讓與洪紫真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
這兩人進屋時的氣勢仍是一派威風凜凜,“下官見過大人,不知大人召見所謂何事?”
徐恭什么也沒說,只是伸手指了指地面。
這對師兄妹對視一眼后,洪紫真一下就趴到了地上,以耳貼地,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然后抬起頭來,沖嚴不讓輕聲說道:“有動靜,下面有人!”
“多少人?”嚴不讓一臉緊張地問。
“暫時只聽出一個。”洪紫真答道。
徐恭緩緩地站了起來,沖嚴不讓輕輕一笑,“聽說嚴少卿十分擅長拆解機關密室,捉拿此人的事,可就交給你們了!”
“是!”嚴不讓與洪紫真當即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