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想讓你繼承他的衣缽,接管整個府邸。”
“什么!”唐適情一怔。
方于說道:“遺命我已經帶到了,要不要照做是你的事。”
唐適情猶豫了一會兒,“我……我現在……”
“師父一生弟子眾多,卻沒有自己的子嗣,他一直把你當成后人來栽培,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我知道,可是……”
“哼。”方于一聲冷笑,“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怕些什么,你還有時間慢慢考慮,不必著急答復我。”
說完,他們的目光又落回了桌上那些殘破的舊籍。唐適情仔細地搜尋了一會兒,總算從中拿出了那本《大羅古字疏記》——正是她此行前來的目的。
翻開書頁,只見里頭的紙張早已泛黃,邊緣破損得厲害,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化為碎片。書頁上的字跡大多已經模糊不清,有的地方被蟲蛀出了一個個小洞,有的地方則因為歲月的侵蝕而變得斑駁。有些書頁甚至已經粘連在一起,難以分開。然而,好歹還有些字跡能依稀辨明,唐適情小心翼翼地翻閱著,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可能有用的線索。
唐適情正凝神分辨著上頭的字跡,忽然感到眼前一暗,“找到了?”方于把臉湊了過來問道。
唐適情靜靜地嘆了口氣,“是,卻可惜過于殘破,也不知能不能拼湊出有用的線索。”
“這個線索重要嗎?”
唐適情看著他,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最近外頭的‘自爆案’你聽說了嗎?”
“象神教?”
唐適情心中一驚,心想他雖說足不出戶,但是該知道的事倒是一件都沒落下。
“是,我們在象神教的某個信徒家中搜出了一本用古文寫的冊子,那些信徒們用這種文字來傳遞消息,如果我們能夠成功將之破譯出來的話,對破解這起案子將大有助益。”
“我能回憶起來。”
“啊?”唐適情驚訝地望著他。
方于接道:“你忘了師父收我為徒的原因了嗎?”
唐適情心中一凜。
對啊,她還真忘了。
師父之所以肯收他為徒,不正是因為他能過目不忘嘛!
-
秘閣之中,徐恭正在處理一樁極麻煩的案子。
忽然響起一陣著急的腳步聲,這聲音他很熟悉,所以心中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一抬頭,果然是禹云揚。
徐恭警覺地看著他,“出什么事了?”
沒來由的,禹云揚先朝邊上瞥了一眼——田昭正坐在一旁聚精會神地繡著紅蓋頭。
徐恭蹙眉,“只管說,反正他都聽得見。”
“是唐姑娘,負責護衛她安全的兄弟回來報說,她往家中領了個男人!”
猛地,一道寒光自角落刺了過來……
-
徐恭可真是做夢都沒料到,那個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的人,不光離了國師府,此刻居然還和唐適情有商有量地細聲說著什么。
“我不是在發夢吧?”下意識地,他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直到確認傳來的麻疼感是真的,才終于接受方于此刻就站在他面前的事實。
唐適情見是他來了,笑著喊道,“大人,你回來了!”
邊上方于一聲“嗤”笑。
徐恭嫌煩地瞪了她一眼后,規規矩矩地朝方于拱了拱手,“師兄,別來無恙!”
然而方于并沒有搭理他的這話,執筆的手也并沒有因為他的問候而稍有停留,就好像全然沒有看到他這個人,沒聽到他的問訊一般。
要知道以徐恭此時的權勢,這世間敢如此對他的人還真的不多了。
但徐恭并不生氣,相反的,他此刻的心情真是又激動又高興。
激動的是,他知道方于的本事,如果此案有他相助,必將事半功倍,高興的是,他們師兄們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聚在一塊了。
唐適情為方于圓場道:“我和二師兄剛剛打了個賭,我若贏了他就答應留下來幫我的忙,我若輸了他立馬就走——還好我機智,贏了這一局。你們都快退下,休得吵鬧,他還要幫我譯書呢!”
徐恭雖明知她是在胡謅亂掰,卻還是故意問了一句:“打賭?打的什么賭?怎么贏的?”
唐適情微微一笑,“我剛剛和二師兄賭,看你是左腳先邁進來,還是右腳先邁進來。”
徐恭擰眉望向禹云揚,輕聲問道:“左腳還是右腳?”
禹云揚一臉困惑地搖了搖頭,“這……屬下也沒留意啊。”
徐恭睨著唐適情:“你賭的是哪只腳?”
唐適情微微一笑,“贏的那只腳!”
徐恭一哂,“行,算你厲害!”
-
為了不妨礙唐適情他們解譯金書上的文字,徐恭和禹云揚在打完招呼后就離開了中堂。
他們前腳剛走,方于就說道:“這么多年了,還是老樣子。”
唐適情有些奇怪地看著方于,“二師兄,你是不是不喜歡徐恭啊?我記得你們以前關系也沒這么僵啊。”
哪知這位仁兄居然回答她道:“他不純,要么讀書,要么殺人,要么習武,既讀書又殺人,又習武,不純。”
“哈?”唐適情心頭“咯噔”一聲,“這也能成為討厭他的理由?這世上多數的人都不純吧?”
方于提著筆,用余光瞟了她一眼,然后邊寫邊說道:“不會啊,我覺得你就很純啊。”
“啊……啊?這……”一時倒是弄得唐適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方于繼續說道:“你從小就膽小,現在是貪生怕死,再沒有比你更純的人了!”
唐適情:“……”
-
有了方于的加入,那堆如山的文書資料整理可謂是加快了許多。
這一天晚間,剛吃過晚飯,二師兄已經回了國師府,剩下唐適情一人待在中堂,只聽跟前的燭燈突然“啪”的跳了一聲,門口一暗,她抬起有些發酸的脖子,發現進來的竟是禹云揚,不禁好奇地問道:“有事嗎?”
禹云揚撓了撓自己的脖子,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唐適情猜到了點什么,望著他微微一笑,“都是自己人,有事說話。”
禹云揚赧然地笑了笑,吞吞吐吐地說道:“是有件事,但又怕姑娘不得空……”
瞧他這副模樣,倒讓唐適情一時好奇起來,她坐了下去,定定地望著對方的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