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她怎么還不醒？她都睡了十幾天了。”綠衣少女伏在床邊，指尖輕輕劃過床上人的鼻尖，充滿好奇。

“凡事隨心，只看她想醒，還是不想醒。”男人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傳來，在這暖閣里顯得格外清冷。

姜黎聞言，眼睫輕顫，隨即便睜開了眼。

床邊的少女見狀，臉上滿是驚訝：“主人你可真是神了。”她說著轉(zhuǎn)頭看向屏風(fēng)“你方說罷，她就醒了。姐姐你不會是聽見主人說的話了吧？”

少女猝不及防的回頭和疑問，讓姜黎愣了一瞬。她沒回答，只是低聲道了句謝。

那綠衣少女扶著姜黎起身，待姜黎坐好，她便笑盈盈地開口，“我叫漆玉，你叫什么名字呀？”

姜黎正要回答，但當(dāng)視線劃過那扇繡著梨花雪落圖的屏風(fēng)時(shí)，她頓了一下，“朔山黎。”說罷，姜黎又微微側(cè)頭去看那扇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的人身形隱約，似是在下棋。下一秒，屏風(fēng)消失，一道清冽的目光直直撞進(jìn)姜黎眼中。

姜黎盯著那人的眼睛，有片刻失神。

年輕人收回視線，將指間一枚黑子放上棋盤，“姜黎。”他語調(diào)上揚(yáng)，帶著些許笑意。

姜黎的臉上有些不可置信，她盯著眼前的男人，眼中情緒復(fù)雜。

年輕人就坐在那，映在窗外的雪景里，像幅畫似的。

翩翩君子，如竹如蘭。可于姜黎，眼前的男人就像禁山上的冰矢，不知何時(shí)會刺向自己，影響到她。

一旁的漆玉像是沒注意到姜黎多變的表情，她走向那個(gè)男人，邊走還邊給姜黎介紹，“這是我家主人，這位狐仙姐姐你還要感謝主人救了你呢！還有姐姐想要做什么，主人都知道哦，所以別再撒謊了呦，我們會幫姐姐的。”

一番話盡，姜黎臉色蒼白地看著眼前眉眼彎彎的少女，那少女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說出的話也像是無心之言。

系統(tǒng)自從禁山之后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姜黎身負(fù)重傷又沒有仙力，她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眼前這幅情景。

姜黎微皺著眉，內(nèi)心瘋狂討伐系統(tǒng)。突然間，一個(gè)念頭從腦中閃過，姜黎脫口而出：“你是系統(tǒng)？”

年輕人聞言，低垂的眼瞼上抬，嘴角笑意更盛，他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走向姜黎。

姜黎見他過來，藏在被子下的手緩緩收緊。

年輕人在榻邊停下。他彎下腰對上姜黎忽閃的視線，“我是天道手中逃出的惡鬼。”他的聲音帶著種惑人的特性，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到真像那些奇聞異志里攝人心魄的鬼怪了。

他抬手點(diǎn)在姜黎眉心，看著姜黎眼中的驚慌安慰道：“別怕。”

他沒發(fā)出聲音，姜黎是看他的口型得出的。

年輕人臉上的笑在此刻看來像是打趣，這種寬慰對現(xiàn)在的姜黎來說就像刑場上的犯人受刑前讓他閉眼一樣毫無用處，只能放大恐懼。

姜黎小心翼翼的側(cè)了下頭，動作很小。

男人抬起點(diǎn)在姜黎眉心的手指，一團(tuán)瑩白浮于他的掌上。

姜黎還沒看清，撕裂般的疼痛就在腦中炸開，溫?zé)岬囊后w從鼻中涌出，耳邊猶如千百只惡鬼在哭嚎。

“只是抽出你口中所謂的系統(tǒng)就變成這樣，日后當(dāng)如何自處。”年輕人滿嘴的擔(dān)憂，可表情卻沒有一絲動容。

姜黎雙手緊撐在榻上，咬牙看他。

年輕人噙著笑將手中那團(tuán)瑩白交于漆玉。漆玉接過后，一個(gè)轉(zhuǎn)身便消失不見。

姜黎看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走到盂盆邊，濕了水。

他又回到姜黎身邊蹲下身，正要為她擦拭臉上的血跡時(shí)，姜黎往后撤了撤。

“我自己來就好。”姜黎說著就要去拿男人手中的手帕。

年輕人的手往上一抬，躲開姜黎的動作。

浸濕的手帕在臉上輕輕拭過，姜黎看著眼前的男人開口笑道：“向人賠禮這種事還是親力親為得好。”

姜黎聞言，垂下眼，聲音淡淡的，“多謝公子了。”

年輕人看他一眼，又說：“媵宬鈺，我叫媵宬鈺。”

姜黎心頭一顫，抬眼看他。媵宬鈺卻沒在意她的視線，只顧著手上的動作：

“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我的。”

“這名字很好聽。”姜黎看著他，認(rèn)真道。

媵宬鈺表情依舊，手上動作不停，似乎并未聽見姜黎的話。

媵宬鈺打量著姜黎的臉，剛才流下的血跡已被擦干凈。他薄唇微動，手上的帕子消失，一把木椅出現(xiàn)在身后，姜黎看著他坐下。

“這游戲的規(guī)矩你可明白？”媵宬鈺斜依在木椅上，手上把玩著一串不知從哪來的月白琉璃珠。

姜黎還未回答，就聽見媵宬鈺又說：“我看你是十分明白了，還知道威脅系統(tǒng)。”

“你，”姜黎頓住，一時(shí)不知道說些什么，她也總不能質(zhì)問媵宬鈺為何偷聽她說話卻不早些救他。

姜黎正想著，腕間傳來一陣冰涼。她挽起衣袖，一串冰琉璃映入眼簾，是媵宬鈺手里那串。

“用來防身，”媵宬鈺解釋道，“你如今并無仙力，拿著它可以自保。”

姜黎正準(zhǔn)備要說些什么，方才消失的漆玉又突然出現(xiàn)，手里仍舊拿著那團(tuán)瑩白。

“主人，給。”漆玉將它遞給媵宬鈺。

媵宬鈺接過，單手結(jié)印將它打進(jìn)姜黎體內(nèi)，一股溫?zé)岬撵`力隨之涌進(jìn)姜黎身體。姜黎皺眉看他。

媵宬鈺道：“這東西原先是用來控制你的，不過如今可以用來治愈你的內(nèi)傷。”

一旁的漆玉也急忙開口道：“我家主人人美心善，姐姐日后切莫忘了報(bào)答主人哦。”

媵宬鈺聽了漆玉的話并未說什么，只彎著唇看著姜黎，姜黎也不躲閃，直直對上他的視線開始道謝。

媵宬鈺并不推辭姜黎的道謝，而是對著她掐了個(gè)訣，霎時(shí)就出現(xiàn)一件紅色織錦梅花紋的衣裙在姜黎身上，她的一頭長發(fā)也被結(jié)成辮子垂在身側(cè)，還摻著一根彩繩，辮身還綴著幾朵梅花。

姜黎看著自己身上的變化，有些不解：“這是什么意思？”

“回禮。”含著笑的話音落下，暖閣里就只剩下姜黎和漆玉兩人。

漆玉見媵宬鈺離開，便一下?lián)湓诖采希浑p杏眼忽閃忽閃地看著姜黎。

“姐姐是狐貍啊！”漆玉一臉探究的神態(tài)如同剛開智的幼童。還未等姜黎開口，一道傳聲符飛來，媵宬鈺的聲音在暖閣中響起。

“漆玉，讓她好生休養(yǎng)，我有事要問你。”嗓間含笑，如同對人耳語般親密。

話畢，傳聲符碎，留下點(diǎn)點(diǎn)光輝，漆玉也急匆匆地離開。

姜黎見她離開，盤腿坐在榻上，雙手結(jié)印。

暖閣里靜悄悄的，姜黎掃了眼自己的手，輕聲開口，“還真是一點(diǎn)靈力也沒有。”

她起身下床，走到床邊停下。

窗外滿地大雪，遠(yuǎn)處空山，凝云流轉(zhuǎn)。

幾只仙鶴乘勢飛起，旋于九天，散向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