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悍然發動了四一二政變,那是個風云變色的日子,血腥與恐怖瞬間籠罩全國。一夜之間,革命的大好形勢急轉直下,白色恐怖肆意蔓延。對于倪楚蕎和共產黨員潘華生而言,往昔那些甜蜜約會的場景,如同被一場無情的風暴卷走,一去不復返。
自那之后,倪楚蕎便陷入了無盡的擔憂與思念之中。1927年5月的一天,熾熱的陽光灑在北平的大街小巷,卻暖不了倪楚蕎的心。已經一個多月未能見到華生,這種分離的煎熬讓她再也無法忍受。她懷著忐忑又急切的心情,獨自一人朝著華生租房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個離北京大學不遠的隱蔽閣樓,之前,為了讓華生工作約會兩不誤,她常常陪著他來到這里。每當華生要開黨內會議時,她就默默地在一旁忙碌,端茶倒水,盡自己的一份力。其中有個名叫小高的學生黨員,總是親切地喊她“嫂子”。可如今,聽同學說小高在四一二政變里被捕,慘遭殺害。一想到這些,倪楚蕎的心就揪成一團,她越發替潘華生擔心起來。
倪楚蕎站在那扇熟悉的門前,心跳得愈發劇烈。她輕輕推開門,屋內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她緩緩走進屋內,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回憶如潮水般涌來。正沉浸在思緒中時,突然,她聽到門鎖被輕輕打開的聲音。她瞬間緊張起來,身體微微顫抖,緩緩回過頭。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映入眼簾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華生。他面容憔悴,眼中卻透著堅定。倪楚蕎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不顧一切地沖過去,緊緊抱住了華生,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確認他的真實存在。
華生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說道:“楚蕎,我回來取秘密文件,取完就得馬上離開。”他的聲音里帶著疲憊與無奈。
倪楚蕎抬起頭,眼中滿是期待,問道:“我今年7月的畢業典禮,你能參加嗎?”
華生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猶豫片刻后說:“我盡量吧。”那語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在安慰她。
日子一天天過去,1927年7月,陽光格外耀眼,北京師范大學的校園里充滿了畢業的喜悅與離別的惆悵。倪楚蕎穿著學士服,站在校園的角落,眼睛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尋著,滿心期待著華生的出現。她幻想著他會像往常一樣,帶著溫暖的笑容,向她走來。然而,直到畢業典禮結束,那個熟悉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倪楚蕎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失望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畢業后,倪楚蕎回想起她和華生畢業就結婚的婚約。可如今,華生身處嚴峻的形勢之中,每天都在為革命事業奔波,根本無心談及感情之事。為了不讓華生受到家人的指責,她決定獨自承擔一切。她提筆給家里寫信,告知父母自己將繼續留在BJ報社工作,想要再歷練一段時間再結婚。她把所有的包袱都往自己頭上堆,只希望能為華生減輕一些壓力。
之后,倪楚蕎選擇繼續租住在華生租住過的那個隱蔽小閣樓里。她想,萬一華生出現在這里,就能在熟悉的地方第一時間看到她。她每天都會精心打掃房間,仿佛這樣就能留住他們曾經的回憶。
倪楚蕎最后一次見潘華生,是在1927年12月的一個寒冷夜晚。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吹得窗戶哐哐作響。她和華生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同時打開了那扇門。四目相對的瞬間,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個緊緊的擁抱。
華生緊緊地抱著楚蕎,那力度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體。他輕聲說道:“楚蕎,我要去外地一趟,這次任務是轉移一些重要的黨內同志,危險系數很高。我會為了你萬分小心,但萬一我沒能回來,就把我忘了吧。今生最幸福的事,就是能遇到你,與你相愛一場。”
楚蕎聽著這些話,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她不想聽他說這些,于是猛地吻住了華生。這個吻里,滿是不舍與深情。華生感受到她的強烈情感,心中一震。他明白,楚蕎這是要把自己交給他。但他還是理智地制止了,他輕輕推開楚蕎,看著她的眼睛說:“楚蕎,謝謝你對我的這份心。但我知道,喜歡是占有,而愛是責任。你是如此耀眼的一個好女孩,如果萬一我不能回來,我希望能有另一位有德行又優秀的人,來替我守護你。”
說完,華生狠下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漸漸消失,只留下房間里楚蕎的哭泣聲,那哭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