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將音樂節霓虹燈牌澆成融化的油畫，姜暖踩著八厘米鉚釘靴踏上舞臺時，鎖骨處的玫瑰紋身正在滲血。這是她術后第三周，聲帶黏膜薄得像浸透的宣紙，但耳返里傳來的前奏是《薄霧與海》的未完成版——昨夜黑進洛原辦公室電腦時，她在加密文件夾里發現了這個被篡改過的音軌。

“當灰鯨沉入…“第一個撕裂音剛沖出口腔，咽喉就炸開鐵銹味的劇痛。她抓住立麥的手指關節發白，看見VIP區最前排的姜父正舉起香檳杯，金絲鏡片反著冷光。舞臺干冰突然噴涌，白霧中浮現出江硯的身影，他穿著胸外手術服，手套沾著不知是誰的血。

七年前平安夜，洛原值完大夜班趕赴她的首場live。姜暖裹著帶消毒水味的羽絨服鉆進他懷里，鼻尖蹭到他鎖骨處的碘伏痕跡：“怎么不換衣服？“

“想讓你第一個看見。“他摘掉口罩吻她耳骨上的銀環，呼吸里還帶著手術室咖啡的苦味。后臺暖氣片轟響中，她跨坐在他腿上解白大褂紐扣，金屬扣彈落在地的脆響混著外面觀眾的倒計時。

“五！四！“

洛原的手掌貼在她后腰拉鏈處，體溫透過護士服戲裝傳遞。

“三！二！“

姜暖突然咬住他喉結，指尖探進他襯衫下那道未愈合的醫鬧刀傷。

“一！“

跨年煙花炸開的瞬間，他悶哼著在她肩頭留下齒痕，她抓著他手腕按在化妝鏡上，血漬在鏡面拖曳成小調音階。觀眾歡呼聲浪穿透門板時，洛原用繃帶纏住她磨破的指尖，突然說：“你唱副歌時心率會達到138，像室性早搏。”

現實中的暴雨突然轉向，姜暖踉蹌著抓住返聽音箱。有滾燙的液體順著喉管倒流，她嘗出是聲帶黏膜破裂的血。當第二段主歌的失真吉他響起時，她看見救護車藍光刺破雨幕，洛原正從副駕跳下，手術鞋在泥漿里踩出深痕。

“終止演出！“他抓著主辦方領口的力道像在持胸腔鏡鉗。姜父的保鏢突然從兩側包抄，防暴棍敲擊雨衣的悶響中，洛原白大褂后襟被掀開，露出腰間別著的便攜除顫器。姜暖突然對著麥克風尖笑，混著血沫的顫音通過音響系統炸開：“洛醫生要給我的躁郁癥電療嗎？“

暴雨將她的紅發黏成海藻，洛原攀上舞臺時，醫用腕表警報聲與鼓點共振。他鉗住她手腕的剎那，姜暖突然扯開演出服——鎖骨下方的心電監護電極片連著她偷來的遠程監測儀，屏幕正顯示洛原此刻的心率：147bpm，比她撕裂的高音還快三拍。

救護車在環海公路漂移，車頂藍光與閃電交錯。姜暖蜷縮在擔架床，齒間咬著破碎的麥克風零件。洛原跪在她腿間施救，氣管插管鏡的冷光映出她咽喉深處的血窟窿，像被鑿穿的火山口。

“肌注血凝酶0.3mg！“他吼聲帶著罕見的氣流音，手指卻被她死死咬住。車載監護儀顯示心室纖顫的瞬間，姜暖突然拽斷頸動脈置管，血霧噴濺在救護車頂燈，將他的金絲眼鏡染成晚霞色。

“你當年…說過…“她每吐一個字都在嘔血塊，“永不治歌手…“染紅的指尖在他胸前劃拉，洛原的白大褂漸漸浮現出暗紅色五線譜——正是七年前被他縫合的那張樂譜。暴雨砸在車頂的節奏突然與《薄霧與海》的鼓點重合，他猛然意識到這是她設的局。

姜父的黑色奔馳突然從右側超車，保鏢搖下車窗舉起攝像機。洛原扯過防彈毯裹住姜臨意的剎那，子彈擊碎后窗玻璃，冷風裹著咸腥的海霧灌入車廂。車載電臺突然傳出雜音，混著七年前那盤磁帶的旋律：“…灰鯨的傷口需要七次潮汐才能結痂…“

“抓住扶手！“司機嘶吼著急轉彎，洛原的后腦撞上氧氣瓶，眩暈中看見姜暖正用帶血的指尖在車窗寫字。那是他們初夜時在鏡面留下的樂譜記號，此刻被雨水沖刷成蜿蜒的血管。當第二顆子彈擦過他耳際時，他忽然扯開她的演出服下擺——內側用熒光涂料寫著醫療事故檔案編號。

醫學院解剖樓的月光被百葉窗切成蒼白的肋骨，洛原將姜暖按在標本柜上親吻。她剛結束躁郁癥治療，腕間還留著約束帶的淤青，卻固執地咬破他下唇：“我要聽灰鯨的故事。“

他舔掉唇角的血，手指滑進她衛衣下擺：“每七年換一次表皮，但需要七次滿月潮汐…“

姜暖突然扯開他實驗服，用馬克筆在他胸口畫心電圖：“那我每七天換一次心臟。“筆尖順著腹肌滑向腰帶時，樓下突然傳來擔架車輪聲。洛原迅速將她塞進停尸柜，柜門閉合的剎那，她看見他母親被推進隔壁解剖室，心電監護儀的光標在尸體上方跳動。

三小時后，洛原在太平間找到昏迷的她。姜暖蜷縮在3號柜，渾身結滿冰霜，掌心的手機屏幕定格在偷拍的尸檢報告——死亡時間欄寫著姜父的簽名。他用體溫焐熱她僵硬的指尖時，聽見她夢囈：“潮汐…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