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更漏聲滲入試煉殿的青磚，洛璃數著玉階上斑駁的劍痕，看月光將照影鏡的青銅邊框鍍成慘白。赤霄化作的紅雀在她袖中發抖：“吞下本命火會灼穿您的魔脈...“

“總比現出真身強。“洛璃碾碎掌心血曇花瓣，混著朱雀真火咽下喉管。灼痛自丹田炸開的瞬間，她瞥見鏡中閃過魔宮雪夜的畫面——八歲的自己踮腳給雪人系紅綾，身后站著個眼覆白紗的少年。

“甲字組，葉璃。“

執法長老的唱名聲驚飛檐角棲鳥。洛璃踏上玉階時，玄翊正執劍立于鏡側，驚鴻劍柄的龍首血瞳死死盯著她發間木簪。昨日縛靈綾殘片焚燒的焦味還縈繞在殿內，混著她袖中溢出的血曇香。

朱雀真火在靈臺肆虐，洛璃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鏡面泛起的漣漪中，她看見自己脖頸浮現鎖魂印的脈絡——那是昨夜玄翊親手烙下的監視咒。赤霄的傳音帶著哭腔：“快停下！您的魔骨在融化...“

“閉嘴。“她在神識中掐斷靈寵的哀鳴，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三百年前剜骨時未吭一聲，如今這點灼痛又算什么？

鏡面突然迸射金光，執法長老的叱喝震落梁上積塵：“上前三步！“

洛璃踉蹌著跌進光柱，發間木簪應聲而落。玄翊的劍氣擦著她耳畔掠過，挑起木簪的剎那，噬血劍靈發出饜足的嘆息。鏡中開始浮現畫面：

魔宮琉璃瓦覆著新雪，小洛璃攥著紅綾往雪人頸間系。身后突然傳來冰凌碎裂聲，眼覆白紗的少年跌進雪堆，掌心還攥著半塊沾血的逆鱗。

“你疼不疼呀？“她蹲下身戳了戳少年凍紅的耳尖，“我把朱雀借你暖手...“

畫面陡然扭曲。洛璃嘔出口黑血，看見鏡中的自己正在融化——朱雀真火開始反噬。執法長老的降魔杵抵住她后心：“魔氣！這丫頭身上有魔氣！“

玄翊的劍鋒比話音更快。驚鴻劍斬斷降魔杵的瞬間，他攬住洛璃的腰撞向鏡面。噬血劍靈趁機吞噬鏡中靈力，將真實畫面篡改成蒼梧山晨練場景。

“師兄這是徇私？“洛璃染血的唇擦過他喉結，指尖魔氣滲入他后背鞭痕。鎖魂印突然發燙，兩人糾纏的身影映在鏡中，宛如抵死纏綿的仙魔畫卷。

執法長老的怒吼被赤霄的啼鳴淹沒。朱雀真身焚毀半殿梁柱，洛璃借著煙塵捏碎傳送符。墜入虛空前，她看見玄翊徒手接住鏡中掉落的紅綾——正是三百年前她系在雪人頸間的那條。

幽冥裂縫的罡風刮得人皮開肉綻，洛璃蜷縮在赤霄羽翼下咳嗽。吞下的朱雀真火正在灼燒魔心，她卻盯著掌心發笑——那里攥著從照影鏡偷出的殘卷，記載著云華上神被誅的真相。

“您還要護他到何時？“赤霄泣血般哀鳴，“他的鎖魂印在追蹤...“

“所以才有趣。“洛璃將殘卷塞入心口傷疤，噬血劍靈貪婪地舔舐血跡。三百年前雪夜里的白紗少年浮現在眼前，與玄翊染血的面容漸漸重疊。

玄翊找到洛璃時，她正在鎮魔塔頂擺弄星子。腳邊散落著沾血的繃帶，心口傷疤處插著那截紅綾。

“來殺我？“她將星子擺成北海黑龍族的圖騰，“還是來聽...“

驚鴻劍貫穿左肩的剎那，星盤轟然炸裂。玄翊掐著她脖頸按在殘垣上，鎖魂印烙得她皮肉焦糊：“為什么篡改照影鏡？那日的雪人...“

洛璃突然吻住他染血的唇，噬血劍靈順著唾液鉆入他靈臺。玄翊在劇痛中看見真相：白紗少年被戰神剜去雙目，小洛璃跪在雪地里用魔骨為他重塑眼珠。而那節融入驚鴻劍的脊骨，此刻正在他劍中悲鳴。

弒神軍的箭雨破空而來時，洛璃捏碎紅綾中的記憶珠。三百年前的誅仙臺重現人間，云華上神被縛在刑架上，朝著虛空中的幼子微笑。

“現在看清了？“她握著玄翊的手按向自己心口，“你要誅的魔...“

驚鴻劍突然調轉方向，貫穿兩人胸膛。血濺在照影鏡殘片上，映出他們相擁墜塔的身影。赤霄的哀鳴響徹九霄時，洛璃在玄翊泣血的眸中，看見了自己支離破碎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