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的御膳房蒸霧繚繞,沈知鳶捏著銀針戳破水晶蝦餃的瞬間,琉璃窗外忽地閃過鵝黃裙角。她佯裝俯身撿筷,瞥見青磚上洇開的胭脂痕——正是三日前德妃賞給新晉寶林的螺子黛顏色。
“沈姑娘,這雪蛤杏仁酪...“掌膳宮女話音未落,瓷盞已被奪去。沈知鳶舌尖輕點玉匙,忽地蹙起黛眉:“燉盅用的是井水?且慢——“她猝然掀開蒸籠,抓起片火腿在晨光中細看,蜜色紋理間竟嵌著針尖大的青斑。
窗欞突然被北風撞開,她順勢將整碟火腿倒向炭盆。烈焰騰起藍煙的剎那,門外傳來環佩叮咚。德妃扶著侍女的手跨過門檻,丹蔻劃過她沾著奶漬的衣襟:“沈尚食好大威風,連貴妃娘娘的早膳都敢糟蹋?“
沈知鳶忽地捧起德妃的鎏金護甲,眼眸亮如星子:“娘娘昨夜定是飲了枇杷露潤喉,可這銀絲卷里摻著白果粉...“她指尖在對方掌心輕劃,眼見那芙蓉面上血色盡褪——德妃腕間飄來的,分明是墮胎藥特有的莪術苦香。
戌時的御花園飄起細雪,沈知鳶蹲在太湖石后熬糖漿,忽覺后頸襲來龍涎香暖意。銅勺被人奪去的瞬間,她反手將糖稀抹在偷襲者唇上:“陛下偷吃的毛病得改改!“
蕭景珩就著她指尖舔凈糖絲,忽然將人困在假山凹處:“愛卿可知私制糖畫違反宮規?“玄色大氅裹住她單薄宮裝時,帝王掌心滾燙的溫度透過腰間青銅鈴傳來。沈知鳶正欲掙扎,忽見梅林深處寒光一閃。
“別動。“蕭景珩嗓音陡然冷冽,指尖卻溫柔拂去她發間落雪。沈知鳶感覺頸側擦過凌厲勁風,緊接著傳來重物倒地聲——刺客咽喉正插著她準備做糖畫的竹簽。
帝王拾起染血的簽子,就著月光細看上面糖絲勾勒的鳳凰尾羽:“沈尚食這暗器手法,倒讓朕想起十年前的...“話音戛然而止。沈知鳶忽然抓住他顫抖的腕骨,發覺青銅鈴鐺在雪夜竟泛著血色。
梅枝上的積雪撲簌簌落下,蓋住刺客腰間露出的半截腰牌。沈知鳶用糖稀粘起那物件時,糖漿恰好糊住“內務府“三字中的“務“字。蕭景珩瞇起鳳目,突然咬破她耳垂上的糖霜:“明日申時,朕要嘗到比這更甜的...“
臘月初八的賞梅宴上,德妃捧出纏絲瑪瑙茶具。沈知鳶盯著她斟茶時微顫的小指,忽將滾燙的茶湯潑向自己裙裾:“奴婢該死!“在眾人驚呼中,她撲倒在德妃腳下,趁機扯斷那串南海珍珠項鏈。
散落的珍珠滾進炭盆,爆出詭異紫煙。蕭景珩摔碎手中酒盞,厲喝:“護駕!“卻在混亂中將沈知鳶拽進龍紋廣袖,借著替她擦拭茶漬,指尖迅速劃過她掌心——是個“鹽“字。
三更梆子響時,沈知鳶蹲在御膳房梁上,看著掌膳太監將青鹽換成白礬。她摸出德妃午間賞的栗子糕,掰開酥皮露出里面泛藍的餡料。窗外忽然傳來布谷鳥叫,她將計就計把毒糕塞進鹽罐,卻見月光在罐身映出幅微型《漕運圖》。
“原來沈尚食夜半在此加餐?“蕭景珩幽靈般現身,玄色常服沾著夜露。他忽然含住她指尖的栗子碎屑,就著這個姿勢將人抵在米缸上:“這般費心給朕備膳,不如...“話音被突如其來的推門聲打斷,德妃的親信嬤嬤舉著燈盞僵在門口。
沈知鳶突然勾住帝王脖頸,將滿手糖霜抹在他唇上:“陛下說要教奴婢做醒酒湯...“蕭景珩眼底笑意如星火迸濺,順勢扯落她的翡翠發簪。青絲散落的瞬間,嬤嬤手中的燈籠“啪嗒“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