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雷聲碾過琉璃瓦時(shí)，沈知鳶正用銀簪挑開藥爐殘?jiān)：鲇杏杲z斜入窗欞，青煙中騰起只赤色壁虎，摔在《千金方》上化作焦黑紋路——正是父親藥方里的蘄蛇毒變異之兆。

“姑娘仔細(xì)燙著。“素蕊捧著雪梨盞的手腕繃出青筋，盞底金絲楠木托竟沁出紫黑汁液。沈知鳶突然擒住她欲縮回的手，將滾燙藥汁潑向梨盞：“妹妹可知蘄蛇見雄黃會跳舞？“釉面開裂的脆響中，梨肉滲出蛛網(wǎng)狀藍(lán)紋，與那日冰窖血珠如出一轍。

蕭景珩的龍紋靴踏碎滿地殘瓷，玄色披風(fēng)挾著雨氣裹住她：“朕的尚食監(jiān)改行當(dāng)仵作了？“他指尖捏起塊碳化壁虎，在掌心碾成朱砂色的粉，“不如猜猜，這毒物最喜藏在哪種藥引里？“

沈知鳶突然扯開帝王衣襟，鼻尖擦過他鎖骨處的舊疤：“陛下七歲那年用的熊膽粉...“話音戛然而止，那道月牙形疤痕邊緣，竟有細(xì)如發(fā)絲的青銅銹跡——與她腰間鈴鐺的銅綠完全吻合。

雨幕中傳來瓷器碎裂聲，素蕊撞翻的藥柜里滾出數(shù)十個(gè)蜜蠟丸。沈知鳶抬腳碾破一枚，爆出的卻不是藥粉，而是帶著咸腥氣的漕運(yùn)鹽引殘片。

子時(shí)的太醫(yī)院飄著詭異甜香，沈知鳶蜷在藥柜頂層的陰影里。月光透過天青釉藥瓶，在她掌心跳成束光柱，照見《脈經(jīng)》夾頁里泛黃的輿圖——繪的竟是皇帝秋獵遇刺的山坳地形。

“愛卿夜半偷吃的毛病該改了。“蕭景珩鬼魅般倚著門框，赤金寢衣松散系著，露出心口處未愈的箭傷。他忽然擲來半塊硬糖，琥珀色糖衣在月光下裂開，露出里面微型青銅鈴的機(jī)括結(jié)構(gòu)。

沈知鳶旋身避開，糖塊撞碎在藥碾中。飛濺的碎渣里，她精準(zhǔn)夾住片刻著生辰八字的銅片——與父親咳血帕上的墨跡系出同源。帝王突然扣住她后頸，氣息噴在耳后新結(jié)的痂上：“可知先帝臨終前，枕下也壓著這樣的糖塊？“

燭火倏地爆響，沈知鳶趁機(jī)將銅片按在他箭傷處。血珠滲入銹跡的剎那，蕭景珩悶哼著松手，卻見她指尖沾血在《脈經(jīng)》上畫出道符咒——正是九王府暗衛(wèi)的緊急聯(lián)絡(luò)標(biāo)記。

窗外忽有夜梟長啼，三短一長。帝王眼底寒芒乍現(xiàn)，突然咬破她染血的指尖：“這游戲，朕陪你玩到底。“

五更天的地牢滲著血銹味，沈知鳶捏著糖絲纏住獄卒鑰匙。青銅門開的瞬間，腐氣中混入絲清苦藥香——正是父親日常服用的枇杷膏氣味。

“鳶兒...“鐵鏈聲里抬起張潰爛半邊的臉，那人殘缺的右手正捏著半塊翡翠九連環(huán)。沈知鳶瞳孔劇震，那編織手法與她及笄時(shí)收到的匿名賀禮如出一轍。

暗處忽有寒光襲來，她本能地甩出糖絲格擋。黏著毒針的糖漿撞上墻壁時(shí)，蕭景珩的匕首已橫在她頸間：“沈尚食夜闖死牢，是想給令尊試藥？“

沈知鳶突然反手扯開他前襟，將染血的銅片按在舊傷處。月光透過氣窗斜照，兩人重疊的影子投在墻上，竟與地牢深處供奉的九王畫像手勢完全重合。帝王喉間溢出輕笑，突然含住她顫抖的指尖：“愛卿可知，你此刻眼神像極了...“

話音被破空而來的鳴鏑打斷。沈知鳶旋身將人撲倒時(shí)，淬毒箭矢正釘入囚徒咽喉。飛濺的烏血里，她看清死者脖頸處的胎記——與素蕊耳后朱砂痣形如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