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劈開子夜雨幕，沈知鳶捏碎掌心的蘄艾，墨綠汁液順著腕間玉鐲溝紋滲入青銅鈴鐺。鈴舌突然高頻震顫，震得她虎口發麻——這節奏竟與三日前地牢死囚咽氣時的抽搐頻率完全吻合。窗外閃電劃亮的剎那，她瞥見銅鏡里映出的素蕊正將東珠耳墜浸入茶盞，珠面浮起的血絲在雨聲中扭成“弒君“二字。

“姑娘該喝安神湯了。“素蕊捧來的纏枝蓮紋盞沿沾著新鮮墨跡，沈知鳶突然扣住她手腕往窗邊拖拽。暴雨斜打進檻窗，藥汁潑上青銅燈臺時騰起青紫色火焰，將兩人影子投在《漕運圖》上，恰好遮住“九曲堰“三字。

蕭景珩的龍紋靴碾過滿地狼藉時，帶進的雨珠在青磚上滾成鹽粒狀。帝王指尖捏著塊半融的琥珀糖，突然塞進她因驚愕微張的唇間：“愛卿夜觀天象，可算出朕還能活幾更？“糖塊在舌尖爆開的辛辣感讓沈知鳶瞳孔驟縮——這分明是父親咳血時含的續命丹味道。

她突然扯開帝王濕透的前襟，染著藥汁的指尖按上他心口箭傷。結痂處滲出的血珠混著雨水，在燭光下竟呈現青銅銹色：“陛下可知，九王府滅門那夜的雨水也帶著這種鐵腥味？“玉鐲突然發燙，燙得她腕骨幾乎要融進蕭景珩劇烈起伏的胸膛。

“放肆！“素蕊的呵斥裹著破空聲襲來，沈知鳶偏頭躲過淬毒銀針，順勢將蕭景珩推倒在《漕運圖》上。羊皮地圖被血水洇透的剎那，她看見“九曲堰“位置浮起密密麻麻的嬰孩手印——與青銅鈴鐺內壁的凹痕完全契合。

蕭景珩突然擒住她后頸，沾血的唇碾過她耳垂：“沈尚食這驗毒手法，倒像在驗尸。“他腕間青銅鈴鐺不知何時纏上了她一縷青絲，隨著動作扯落翡翠簪。沈知鳶吃痛仰頭，正撞見素蕊袖中滑出的短刃映著“內務府造“銘文。

雨聲中響起機括轉動聲，沈知鳶抓起案上鎮紙砸向博古架。轟然倒塌的多寶格里飛出數十個蜜蠟藥丸，撞碎在青銅燈臺迸出藍火。素蕊突然抽搐著抓撓喉嚨，潰爛的皮肉間竟鉆出赤色壁虎——與藥爐里燒死的毒物一模一樣。

“陛下...好手段。“沈知鳶齒間咬著半片碎裂的玉鐲，鋒刃抵在蕭景珩頸間動脈，“用我沈家祖傳藥方養蠱，這滋味可妙？“翡翠斷口處顯出的《鹽鐵論》殘篇正貼在帝王喉結，隨著吞咽動作摩挲出沙沙輕響。

蕭景珩忽然低笑，震得她虎口發麻：“愛卿不妨猜猜，當年喂你吃雪花酥的陳掌柜，如今骨頭可還泡在九曲堰底？“他沾著血漬的指尖探入她散亂的衣襟，摸出塊硬化的麥芽糖——糖芯里嵌著的，正是素蕊那枚消失的東珠。

驚雷再次炸響時，沈知鳶看清珠面映出的畫面：七歲生辰那夜，父親顫抖的指尖蘸著靛藍毒粉，在《鹽鐵論》扉頁寫下“弒君者沈“。青銅鈴鐺突然發出裂帛般的銳響，震得滿室燭火盡滅。黑暗中，蕭景珩的喘息混著血腥氣噴在她裂開的唇角：“現在，你我都是逆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