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用了兩個時辰,也終于在那個后花園的假山洞中走了出來。他在那個小山洞之中走錯了三次,都是在某個無法繼續通行的盡頭折返,又重新搜索另一個出口。蘇彥太匆忙了,沒有給后來之人留下任何指引的標記。或者他覺得他能發現那分叉口上的標記,他的伙伴應該也能發現。陳鳳到后來也發現了,只不過是在走錯了三次之后。
陳風在周圍搜索了一會兒,沒有找到蘇彥的任何蹤跡,于是決定自行探索一下這里究竟是什么所在。看看天色,應是夜靜更深之時了,四周也是一片寂靜,偶爾聽到一兩聲巡夜的更鼓。忽然西邊火光沖天,并迅速蔓延開來,向這邊燒了過來。過了一會兒,便聽到四處呼喚救火的嘈雜之聲。陳風心中驚疑,不知道是否應該去尋找蘇彥。但是他并沒有發現有信號箭發出,蘇彥應該沒發生什么意外之事。他決定再等候一會,看看情況再說。
約略又等了一刻鐘,火勢已逐漸燒到花園里了。正在躊躇之時,陳風忽然發現,沖天火光之中,一個矯健的身影正匆匆向這邊飛奔而來……
“蘇彥?”陳風連忙迎了上去。
“陳風?你過來了?其他人呢?”蘇彥臉上略顯疲憊。
“蘇彥,目前只有我一個人跟過來了。怎么樣?發生什么事了?”
“嗯,說來話長。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
“好。”
于是,兩人又重新走進那個假山洞,沿原路走了出去。
蘇彥和陳風從原來的小山洞里走了出來。
“蘇彥,你有什么發現?”
“我在那里搜索了一遍,沒有特別的發現。可能是跟錯了方向。”
“跟錯了?”
“對,我想在這里周圍再好好檢查一下,也許還有另一條路。”蘇彥沉吟著,“對了,陳風,你過來的時候,還有誰?”
“我是和陸建平一起過來的,另外,還有馮昆明和丁一峰留在那個小院里繼續搜查。”陳風說道,“陸建平如今應該回到城里向大人報告情況了。可能大人會派其他兄弟過來協助我們。”
“嗯。那么我們還是先搜查一下這里附近,看看之前是否有什么遺漏的地方。”
“好。”陳風雖然心里有點疑惑,但是明白如今追問剛才那個大院的事并不合適,待回到城里自然就會一一說明了。
兩人在周圍仔細搜索起來。
蘇彥心里焦躁,不知道如今閻肅究竟是什么情況,不知道閻肅是不是真的被人帶離那個小院,更不知道如今她被帶到何方去了。唯一稍有點安慰的是,閻肅并沒有被黃三娘送給九王爺,因為他剛才已經很仔細地搜查了九王爺的那個大院了,并沒有黃三娘及那怪老頭的蹤跡,而且那幾個胡人的言語之中也表示沒有見到他們。如果不是那突如其來的大火,他倒是打算繼續在周邊搜索下去的。
“蘇彥,你瞧瞧這里。”走到另一邊的陳風忽然低聲喚道。
此時天邊已泛白了。山間的樹木也漸漸顯露出來了。
蘇彥急忙過去,陳風所站之處的面前是長及腰際的枯黃的茅草,但已是有一片倒伏在地上了,似乎是受到外力所為。而倒伏之處隱隱是一條久已沒人跡的小山道,小道彎彎曲曲繞到茂密的樹林里,不知通往何處。蘇彥記得昨晚似乎曾經經過這里,但心急如焚的他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沒有注意到這片茅草。難道那黑衣人和怪老頭往這邊走了?
“陳風,陸建平已記下這里的位置了,是嗎?”蘇彥沉思了一會兒。
“是的。”
“嗯,如果大人要增派人手過來,應該也差不多該到了。這樣吧,我從這里向前追蹤,看看情況,你留在這里等候后面的兄弟吧?”
“不,蘇彥,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兩個人一起搜索總比一個人快一些。我們在這里留下標記給后面的兄弟就可以了。”
“好。”蘇彥也不再推遲,兩個人分別搜索確實更快,他必須盡快找到閻肅。
他們走后不久,陸建平果然帶著另外一名銀風衛士回到這里了,但是,他們卻是直奔那個小山洞去了,因為陸建平記著的就是那個小山洞,而且,鳳子喬之令也是讓他們從那個小山洞進去,再與蘇彥及陳風,還有另外四名銀風衛士匯合,他們是從另一邊進入那個小山谷的。根據仔細分析,鳳子喬懷疑那個小山洞所通往之處乃九王爺的避暑山莊“幽悅谷”,所以他派銀風衛士分成三隊去刺探。陸建平那一隊仍是從那未知的小山洞進入,既是接應蘇彥和陳風,也是為了配合三面包抄幽悅谷。
幽悅谷位于燕京郊外的燕山之南,林樹蔥蔥,流水潼潼,是個世外桃園一般的地方,一向屬于王家休養之地。當年九王爺退出朝廷之時,楚王便把此谷賜與九王爺,作為其修身養性之所。賦閑在家的司馬明哲平日里若是不在京中王府,通常都會在幽悅谷之中的幽悅山莊逍遙快活。
十五那天晚上,幽悅谷的那場大火直燒到天亮。當陸建平等人到達現場之時,只看到了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幽悅山莊,以及四散奔逃的王府家人。火勢還沒有完全被撲滅。而失魂落魄的王府家丁仍在處理著零星的著火之處。陸建平等人趁著混亂,馬上四處搜索一番,卻沒能發現蘇彥和陳風的蹤影。當所有銀風衛士都匯合之后,經過一番商量,留下兩名銀風衛士繼續監視現場,三名銀風衛士則繼續在周圍搜尋蘇彥和陳風的下落,而陸建平則直接趕回京城向鳳子喬匯報情況。
當鳳子喬聽到陸建平的報告時,已是十六日的深夜時分了。蘇彥和陳風仍下落不明,這讓鳳子喬暗暗有點擔心。他命令陸建平增派人手繼續搜索燕山之南的幽悅谷附近一帶,而幽悅谷的大火也要暗中調查,其他事情未明朗之前暫時按下不表。
幽悅谷之事直到二十日才由司馬明哲的長子司馬浩偉上報朝廷的。朝野震驚。
司馬浩偉說,其父漢陽王之前曾吩咐過,他要在那幽悅山莊之中靜養月余,其間任何人等不得前去打擾。司馬浩偉自然服從父親的吩咐,直到日前,他派人到那別院送東西,才驚奇地發現,那座山中別院已被燒成廢墟了!
大理寺馬上派人到那幽悅山莊調查,果然只看到一片焦黑的斷墻敗瓦。
據抓回來的家人所供:上元之夜,幽悅山莊突發大火,火勢極猛,一下子就蔓延開來,而那山中別院林木較多,正值冬日干燥之季,加上風助火勢,別院中的房屋很快便被大火吞沒了。因為擔心被責罰,逃了出去的王府家人們,都躲了起來,不敢回京報告。
司馬明哲日常起居的主樓已幾乎完全焚毀。據王府家人所報告,當晚九王爺是獨自在其三樓的臥房中就寢的,其間并沒有人出入臥房,直到起火之后也沒有人看到過九王爺的影蹤。當火勢完全撲滅之后,家人才發現九王爺不見了,包括另外的幾位客人也不知去向了。沒有人敢確定九王爺是否在此次意外之中身亡了,雖然司馬浩偉堅稱其父已被害,但大理寺暫時未能找到證據(在焚毀的現場確實有一些焦黑的尸體,但沒有辦法辨認其身份)。于是,大理寺只能暫時以“失蹤”來定案。
這場大火是如何燒起來的?誰也說不清,也許是當晚的花燈誤燃而起,也許是當晚某個家人不慎點燃了什么東西而起,也可能是有人故意而為之。但是,現場已是一片混亂的廢墟了,加上在山野之中,野物出沒,事隔數日,如今是什么痕跡也難以分辨了。
至此,加上明珠樓上所發生的大火,以及那個神秘小院之火,上元節當晚先后發生了三個怪異的縱火案,便成了上元三大奇案,撲塑迷離。至于三者之間是否有牽連,而陳府桂園之案又是否與之有關連,仍有待艱難查證。而本身就牽涉在其中的刑部尚書更不能插手其事了。于是,戶部尚書上官英杰就重壓在身了。
而太子離京的計劃并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反倒是加速進行了,特別是太子下次正式回朝的日子更是越快越好,初定為四月初返京,而新任鎮南大將軍必須在三月初就要到任。
但閻肅是“上元奇案”之一的關鍵人物,結案前要離京卻有點頗費周章。而司馬浩云是絕不肯讓她獨自留下的。最后,由太子擔保,閻肅在四月初必定會隨太子一起回京復命,而且,如若其間相關案件有任何特別需要,她都必需隨時候命。也就是說,即使司馬浩云后來改變了主意,不想帶她回朝做官,而因為“上元奇案”之故,她也必須回到京城協助調查。閻肅只能接受。
太子離京之日,很多官員前來相送,包括吏部尚書。而在吏部尚書的送行隊列之中,有一輛馬車,車廂一直嚴嚴地遮掩著帷幔。車子里坐著一位美人,未來的太子妃賀之瑩。她默默地從車子里的一個小窗縫隙之中看著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還有他身邊那個俊俏瘦小的人,百感交集。
昨日,奶娘忽然對她說:“小姐,聽說太子殿下明日就要離京了,你要不要去送一送他?”她遲疑著,不知道這樣做是否合適。奶娘又說道:“小姐,你不想看一看侍候在他身邊的都是些什么人么?”她愣住了,他既然是要回永州,身邊帶的自然都是男人了,難道他還會帶上幾名寵姬一道?奶娘一臉神秘的微笑,賀之瑩也不禁好奇了。于是,她便請求父親大人準許她跟隨著一起去送一送太子。吏部尚書只允許她呆在車子里,默默地看著太子,絕不能拋頭露面。
此際,賀之瑩看著那個讓她柔腸百結的男人,再看看那個可疑的容貌俏麗如女子的將官,莫非此人就是初六那天傍晚讓太子殿下飛奔出城的那名“美貌的參將”?她苦惱地看著那個美貌的參將,好吧,再忍耐幾個月,等太子正式回朝,等大婚之后,她絕不能允許這種狐貍精呆在她的男人的身邊!她一定要把她的男人牢牢地拴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