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果然沒有什么奇怪的男人過來煩擾。
又過了一個平靜的夜晚,終于到了高展鵬五十大壽的正日了。
閻素素所處的小樓似是在高家堡的深處,外面鼓樂喧天,但傳到那棟小樓時只是隱隱約約的聲音而已。閻素素暗暗期待那位胭脂姑娘真的能夠找到機會把她送出去。她焦慮地等待著,日漸西斜,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胭脂仍是一直沒有出現。
掌燈時分,小丫頭進來點了燈,又擺下一桌豐盛的酒食。
閻素素詫異地問:“晚飯剛才已經送過了,為何又擺這些來?”
小丫頭躬身說道:“今日是老爺的大壽,老爺特別吩咐給姑娘送來的。”說完便出去了。
閻素素暗暗疑惑,不敢動那些酒食。正思索著,只聽得門又開了,閻素素回過頭來,只見一個健碩的男人走了進來,他一眼便看到了閻素素,嬌美可人的她眼中的一抹驚慌瞬間贏得了他滿心的憐愛。
“姑娘,不用擔心!大哥絕不會傷害你的。”那個男人溫和地說著,慢慢地向她走近。
閻素素瞪著他:“站住!不要過來!”怎么辦?他不是她所希望的那種糟老頭子!他是那么壯實的男人!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和他之間的實力上的差距。而且,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不及以前靈活了,還渾身無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在江中泡了水著了寒的緣故。她暗暗地抓緊了那把小匕首,那是前天胭脂偷偷給她的,她一直藏在身上的護身武器。
那男人居然真的站住了,他溫和地看著這只受驚的小鹿。他很有經驗,他知道,如果他想好好地品嘗,他就不能操之過急。
“姑娘,這幾日大哥要接待的客人太多,來不及過來看你,還請姑娘莫要怪罪。”那男人溫和地說,仿佛閻素素是他請來的尊貴的客人,而他因為招待不周而深感抱歉。
閻素素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她很清楚他在跟她玩花招,她沒興趣跟他玩這種把戲,便靜觀其變。
若說她的美貌讓他愛憐,而她眼中那高貴的冷傲更讓他著迷,這只“小鹿”真是與以前他所遇到的美人截然不同呢。那男人決心要收服這只不太溫順的“小鹿”。
那男人抱拳深深作了一揖,溫和地說:“姑娘,在下姓高名展鵬,乃紅英會的現任總舵主,人稱‘水里蛟龍’者就是在下了。”他很有自信,通常女人們聽到他的這么赫赫的威名,就算原來是多么抵觸的心也會軟下來的,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其實,美人也難過英雄關的啊。
閻素素仍只是冷冷地瞪著他,心里暗暗叫苦:糟糕,本將軍竟然落到水賊頭的手里了,怎么辦?
高展鵬又微笑著問:“請問姑娘芳名?何方人氏?”他一面說著,一面又要向前走來。
閻素素急忙躲到方桌后面,冷冷地瞪著他,冷冷道:“說好要站住的,怎么又越界了?”
高展鵬愣了愣,笑道:“姑娘,這里本就是大哥的家,怎么會有‘越界’之說?”
“哼,稍有廉恥之心,便該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更要避嫌。連五歲小兒都懂的道理,你這樣一個大男人,還說是什么總舵主,難道還不懂嗎?”閻素素的聲音不大,慢慢道來,卻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盆。
高展鵬驚訝地看著她,好一個伶牙利齒的美人兒!通常那些小姑娘、小媳婦面對他,如果不是驚慌失措就是哭著哀求他,再不然就是悲憤地大罵他無恥之徒,但從來沒有人會淡定地當面詢詢地教訓他的,而且還說得這么有道理有條理的。這只小鹿一點都不怕他。他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了,他甚至想,就算讓他把那十幾房妻妾都休了而只留下這只小鹿,他也心甘情愿。
他微笑道:“姑娘說的極是,是大哥太心急了。按禮,大哥應該先跟姑娘拜堂成親才對。大哥也正準備安排典禮之事,只是不知道姑娘想要什么樣的慶典,所以才特意過來跟姑娘商量一下。”
閻素素差點想上前狠狠打他幾個耳光,真是豈有此理,居然有這么厚顏無恥之徒!但她知道跟這種人根本沒有道理可說的,只是浪費唇舌罷了。她努力壓下怒火,淡淡地說:“我想你一定是被人蒙騙了,我不是姑娘,而是大娘。”
“什么?大娘?”高展鵬愕然地看著她。
“對,本大娘已經有一個五歲的孩子了。”閻素素朗聲說道。
高展鵬微微一笑,是的,他早就知道了,那送“禮”之人已經報告了所有情況了,包括如何得到此美人,還有她身邊有個小孩子的事。高展鵬并不是很在意所得的美人是否黃花姑娘,只要是世間難得的絕色,他都一概欣然接受。
“姑娘,大哥只是遺憾沒能早點認識姑娘,但大哥絕不會因此而嫌棄姑娘,請姑娘放心,大哥一定會加倍珍愛姑娘的。”他笑瞇瞇地說。
閻素素氣得想吐,她面無表情地問:“這位高舵主,不知家里有幾房妻妾?”
高展鵬一聽就笑了,嗯,果然是在意這個的,那就好辦了。他笑道:“大哥這屋里確也有幾房,不過,都不中用,只要姑娘進了我家,自然是姑娘為大了。”
閻素素吃驚地瞪著他,果然是個極品無恥之男!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高展鵬又正色說道:“姑娘,大哥是一片誠心誠意的,成親后,姑娘就是高夫人了,所有幫眾都會以夫人為大,絕不敢有任何異議的。”
閻素素冷冷地說道:“高舵主未免也太草率了吧?如果是真心迎娶夫人,就該先把家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妻妾全部清理,然后再遣媒上門行聘,商定吉日行禮,怎么能這么草草行事?別說紅英會的幫眾會看不起這樣的夫人,就算是普通的奴才也只會不齒吧?如果是這樣,你怎么好意思說什么誠心誠意?”
高展鵬又愣了,這個姑娘真的不好糊弄,但是,她已經在自己的手上了,怎么還敢跟他討價還價?
于是,他笑了笑,慢慢說道:“姑娘,高某確是一片誠心。如果你問一下此處的家人就會知道,從來沒有哪個姑娘來到高家能得到高某如此看重,沒有哪個姑娘進我家門時還能讓高某把前人都拋下的,也沒有人能得到與高某拜堂成親的禮遇。姑娘乃第一人。當然,姑娘不放心,也是情有可原。但請放心,高某說到做到,絕不會誑騙姑娘。以后咱們夫妻同心,便無往而不利了。”言下之意,以前的姑娘可都是乖乖“就擒”的,你也在本人手上,只有乖乖聽話的命。
閻素素氣極,誰跟你這個無恥之徒“夫妻同心”了?但她忍了,只是故作驚訝地說:“如果高舵主是一片誠心,為何還要把我鎖在這個房間里?連出門透一透氣也不能?”
“哦?哈哈,想是家人們擔心姑娘走出去會迷路吧?哈哈,沒關系,只要姑娘成了高某人的夫人,在這高家堡內,姑娘想去哪里都可以。”高展鵬大笑道,他覺得這個姑娘也沒有他想象中那么難搞嘛,都是容易被軟話所騙的小女人而已。
“但是,我如今就想出去走走,我已經在這里關了幾天了,都快悶死了。”閻素素微微嘟著小嘴,秀眉微蹙,眼波流動,一臉嬌嗔,甚是迷人,竟讓人無法拒絕她的要求。以前司馬浩云不許她在外面嘟嘴是有理由的。其實閻素素只是想稍作示弱,以騙他放她出去看看,以便觀察一下她如今所處的環境和形勢,如果能找到時機逃跑那就最好了。她并不清楚她的那一副嬌容會帶來什么后果。
高展鵬有點傻眼了,他恨不得馬上撲上去抱著這只小鹿好好疼愛。他語無倫次地說道:“好好好,就是呢,就是呢,讓哥哥陪你出去走走吧。”說著,他便急急上前。
閻素素大吃一驚,喝道:“你要做什么?”后退數步,手中已握著那小匕首了。
高展鵬笑道:“小寶貝,讓哥哥好好親親吧。”他那副色迷迷的嘴臉讓人惡心之至。
正在此時,只聽得外間一聲巨響。外面頓時嘈雜起來,似乎有叫喊著“走水”的聲音。高展鵬吃了一驚,一個箭步沖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見東北方向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閻素素知道這是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她馬上轉身向門外跑去。那房門本來一直在外面鎖上的,在高展鵬進來的時候就開了。她才剛跑了兩步,高展鵬便反應過來了,跟著就沖了過來。他并不擔心她能從守衛森嚴的高家堡逃脫,但是外面的突發事件不知因何而起,他可不想剛到手的小美人兒還沒嘗到滋味就被一時的混亂所誤傷。
閻素素無奈只能手持匕首向他刺去。高展鵬大吃一驚,一是沒料到小美人手上有武器,二是沒有料到小美人的出手居然是有章法的,并非只是胡亂施之,顯然是練過的。他驟然受到攻擊,一時不知如何應付,倉促之間竟也有點手忙腳亂。但幾招過后,高展鵬便調整過來了。閻素素的出手對于紅英會大當家來說實在不值一提,要想傷到他更是不可能。高展鵬唯一擔心的是,小美人會誤傷了她自己,當務之急,便是空手奪白刃,迅速把兇器奪下。于是,他馬上欺身上前,要徒手奪她手上的短刃。閻素素一跟他交手就明白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她趁他躲避之時已經看準了方位,當他開始反擊時,她忽然把匕首盡力向他迎面擲去,距離太近,他急忙側身躲閃,閻素素趁此機會發足狂奔。高展鵬呆了一下,也迅速追過去。
閻素素跑出房外,樓道上竟然沒有人守著,大喜。原來,高展鵬上來時便把守在門外的人都屏退了。下人們都知道主人在玩樂之時最惱有旁人窺探,于是都懂事地回避了。
外面雖然沒有人攔著,但高展鵬卻一下子就追了上來。而最糟糕的是,閻素素不熟悉情況,加上慌不擇路,她卻是向著樓梯的相反方向跑的。于是,很快,她便被高展鵬逼到了樓道的盡頭。
閻素素走投無路了。高展鵬卻也不著急了。他笑瞇瞇地看著獵物,淫笑道:“小美人,來,到哥哥的懷里來,讓哥哥好好疼你!”
閻素素冷冷地瞪著他,忽然躍上樓側欄桿邊的美人靠。
高展鵬吃了一驚,急道:“姑娘,有話好好說,你有什么要求,哥哥一定都答應你。”他一下看穿了她的意圖,這里可是三樓之上啊,如果她真的被逼得跳樓,那就什么也挽不回來了。
閻素素冷笑一聲,轉身便跨過欄桿,縱身跳了下去。高展鵬狂叫道“不要啊!”縱身躍起,只求能抓著她的腳踝或是裙裾。但是,他撲了個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白色的裙裾墜落而下。
閻素素在跨過欄桿的時候,已抱了必死之心,她心里只能對瓏兒說一聲對不起。她毫無意外地一直墜落。忽然,她似乎聽到了幾聲驚呼“素兒,素兒,素兒……”似乎來自很遙遠的地方。她以為她要忍受最后的可怕的沖擊,但是,卻只感到腳下一軟,然后,一雙有力的手把她抱住,但隨即,她便掉入水中了。
原來,那棟小樓建在一個小湖邊上,而閻素素跳下去的地方剛好是靠湖的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