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都城，梁州。

司馬浩飛有點煩躁地在房中踱步。他收到來自燕京的消息越來越少了，而最近居然有幾個回復(fù)竟是“請小爺在彼邦安心休養(yǎng)，莫再掛懷舊京舊人”之類絕交信。燕京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何那些老家伙又一個個地成了縮頭烏龜了？

侍從在門外輕聲稟報：“王爺，國師有請。”

司馬浩飛嘆了一口氣，他如今寄人籬下，步步都要小心，比不得在燕京的日子了。都是因為賀之瑩，如果不是他一時興起可憐她，哪里會落得如今這般田地？他又不禁暗恨司馬浩云：那個女人你既不要了，就當(dāng)是送給我了讓我?guī)湍闶樟税桑趾伪厮酪孀幼ブ环牛烤蛻{你運氣好做了楚王？哼，我倒要看看，你這楚王的位子能坐到什么時候？

司馬浩飛在侍從的引領(lǐng)下走進遼迅的書房。

“國師傳召，所為何事？”

“小王爺，請坐。”遼迅揮了揮手，其他人都悄悄退下了。

司馬浩飛慢慢坐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絕不能顯露內(nèi)心的煩躁和不安。

“小王爺最近可好？”

“多謝國師關(guān)心，小王在這里過得很好！”

“呵呵，看來小王爺已經(jīng)把梁州當(dāng)作燕州了？”

司馬浩飛有點尷尬地笑笑：“小王雖客寓梁州，但此處風(fēng)物純厚，讓小王有賓至如歸之感啊。”

遼迅也笑笑：“那就好，老夫還擔(dān)心小王爺可能會在這里不習(xí)慣，急著回燕京呢。”

司馬浩飛只能主動出擊了：“小王也一直想請教國師，何時是小王回故國之時呢？”

遼迅微微點了點頭：“嗯，老夫也正想與小王爺商討此事呢。”

司馬浩飛一臉洗耳恭聽的樣子，心里暗罵道：哼，老匹夫，是不是發(fā)現(xiàn)小王好像沒什么利用價值了？現(xiàn)在急著趕小王走了？

遼迅說道：“小王爺是否還記得，一個月前，我們在商討楚王封鎖王城之事時，都覺得楚王可能是要做些什么事情了。老夫也做好準備，以助小王爺一臂之力。但是，如今的情況卻讓人甚是疑惑。”

司馬浩飛愣了愣，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國師是說？”

遼迅皺著眉頭，說道：“楚王把王城封鎖了一個月，然后就解封了，什么都沒有做，除了沒有上朝，一切照舊，這是為何？”

“什么？王城已經(jīng)解封了？”司馬浩飛愕然道。

“老夫收到消息說，王城在一個月前就解封了，禁衛(wèi)軍的守衛(wèi)布置也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了。”

“難道說，司馬浩云的計劃已完成了？那老頭子呢？”司馬浩飛急道。

“暫時沒有關(guān)于太上王的消息，不過，應(yīng)該無大礙。”

“怎么說？”

“聞?wù)f，楚王命王家子弟以及三朝為官之家均派出嫡子嫡孫到岱宗之巔的岱廟為太上王之壽祈福，并舉醮一個月，以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為太上王積福。”

“難道這樣就說明那老頭子還安在？說不定，這只是司馬浩云的一個掩人耳目的伎倆罷了。”

“這個應(yīng)該很快就能知道分曉了。只是……”遼迅停了下來，似乎有點為難。

“國師有話請說吧。”

“不知小王爺最近與燕京的聯(lián)系如何？”

“實不相瞞，小王暫時沒有收到什么消息。不過，想必是因為司馬浩云最近的動向不明，讓人疑惑吧。”司馬浩飛故作輕松地說道。

“小王爺在梁州也有一年多了，想來燕京的老朋友們也會很想念小王爺?shù)摹＠戏蛞詾椋⊥鯛斂梢钥紤]回去看望一下太妃娘娘和老朋友了。”

司馬浩飛遲疑著：“國師認為小王如今是時候回燕京了？”

“小王爺，老夫以為，有些事情，當(dāng)面談會更好。當(dāng)然，請小王爺放心，老夫會安排好一切的，而且，為了小王爺?shù)陌踩耄戏驎才艓酌坏纫坏母呤衷谛⊥鯛數(shù)纳磉叡Ｗo小王爺?shù)摹＠戏蚪^不想小王爺以身犯險。”

司馬浩飛默然不語。

遼迅嘆了一口氣，說道：“莫非小王爺就真的甘心留在大梁做一個上門的女婿？小王爺就不想建立一番功業(yè)嗎？而且，我大梁王也要為福樂公主的終身著想的。”

司馬浩飛忽地站了趕來：“說得好！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當(dāng)有所圖！”

“很好！相信老夫絕不會看錯的，小王爺一定會前途無量。”遼迅贊道，“小王爺，你只管放心回燕京，老夫已安排好一切接應(yīng)之人。另外，老夫也將聯(lián)合各處同盟，只等小王爺在燕京振臂一呼，必遙相呼應(yīng)，配合小王爺奪取大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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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閻府。閻寧寧輕輕走進佛堂。

“娘親，京城特使送來了很多賞賜之物，還有一封信。”寧寧把信遞上去。

蘇文月慢慢放下手中抄寫的筆，輕輕擱在筆架上。她接過信箋，輕輕打開，是素素的來信，信中說及她和瓏兒的近況，還有她的夫君。

“娘親，姐姐說，姐夫準備派鳳翎鳳大人過來接我們進京。您看，我們應(yīng)該帶上哪些人進京比較好？”寧寧輕聲問。

“進京？”蘇文月仿佛不太明白這個字眼是何意，只是低語著。

“是呀，娘親，如今姐姐一個人在京里照顧瓏兒，想必十分辛苦。我們應(yīng)該去幫幫她呀，對嗎？”

蘇文月默默無語。

“娘親，想必瓏兒也長高了很多吧？寧寧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有見他了，甚是想念。如果我們也在京城，那我們就可以天天都見面了。我們一家人再也不用分開了。”寧寧高興地說。

蘇文月苦笑道：“寧兒，你以為，我們進了京，就可以日日相見了么？”

“當(dāng)然了。我們都在京城，而且，我們可以和姐姐一起，住在一個屋子里呀，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傻孩子，你覺得，我們要住到宮里去么？”

“娘親，姐姐現(xiàn)在并沒有在宮里，她和瓏兒都住在越王府里。我們也可以住在越王府呀。”

“什么？你姐姐并沒有進宮？”蘇文月驚訝地問。這是怎么回事？素素既已被楚王接回京城，而且，又為他生了兒子，她卻沒有進宮？難道是因為當(dāng)今太后？或者是那個男人？

“對呀，這一年多來，姐姐和瓏兒一直住在越王府里。”

“那，那個人呢？”

“哪個人？”寧寧一怔，想了一想，笑了，“娘親，您是說姐夫吧？他也住在越王府里呀。姐姐在哪，他自然也在哪了。”

“他為何不回宮里去？”蘇文月疑惑地問。

寧寧微笑道：“嗯，我猜，是因為姐姐不想進宮，所以，姐夫只好順著她的意，一起住在宮外吧。”

蘇文月嘆了一口氣，想想素素的脾氣，那是很有可能的。如果那個年輕人一心愛她，便只能順著她的意了。

“寧兒，你很想進京嗎？”

寧寧點點頭：“當(dāng)然想啊，只要進了京，我們一家就可以團聚了。”

“寧兒，你有沒有想過，如今，你姐姐沒有任何封號，連后宮里的小妃都不算，以后也不知道會怎么樣，如果我們也跟著進了京，會不會是你姐姐的負擔(dān)？”

寧寧愣了，皺著眉頭說道：“我也覺得很奇怪，姐姐和瓏兒都進京一年多了，為何至今也沒有一個封號，而且還住在宮外，如果是為了照顧瓏兒，那也罷了，但總不能無名無份吧？”如今閻氏一族里仍不知道閻素素的事情，而閻素素并無任何名份，她們也不能跟族人說。雖然這一年多來，陸續(xù)有車馬從京城送來各樣珍貴的賞賜，早已惹人眼目了。甚至一度有人以為這是某些達官貴人派人前來向閻家小姐提親的。

蘇文月嘆息著說：“寧兒，你姐姐與你姨母長得太相像了，那太后一定不會喜歡她的。她在宮里的日子會很難過的。所以，還不如不進宮的好。”

“娘親，寧兒不明白。為何姐姐長得與姨母相像，就會讓太后不喜歡呢？是因為她太美了么？”

蘇文月只是搖頭，她感嘆女兒無法逃避的命運，她更感嘆自己無力回天，無法把女兒從那困境之中解脫出來。

“娘親，寧兒知道，姐夫早已有嫡妃，但是，他一直都愛著姐姐呀，而且，也沒有和其他女人生孩子，他只有瓏兒一個兒子，所以，我覺得，姐夫一定會好好愛護姐姐的。您不用擔(dān)心！”

“寧兒，你怎么知道他沒有其他孩子？”

寧寧低聲說：“那是，鳳大人說的。他說，姐夫不愿意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又是那個混小子！”蘇文月直皺眉頭。鳳翎每隔一兩個月總會來青州找寧寧品茶，他們在花園里到底說了些什么，她并不在意，她也相信寧寧是不會亂來的。但是，還是會有些閑言碎語的傳來，甚至有下人打賭鳳翎和寧寧是否會成親，據(jù)說賭“會”的占了半數(shù)以上。蘇文月一想到鳳子喬就心里窩火。如今她的寶貝素素已經(jīng)莫名其妙地落入了司馬家的手中了，難道她還要把最后一個女兒送給鳳家嗎？想都不要想了。而這些年來，因為名義上素素仍未嫁，她也不能把寧寧嫁了。雖然素素曾多次請她為寧寧招一個上門女婿，但是寧寧不肯，只說寧愿留在家中陪母親，不想嫁人。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眼看著寧寧也二十多了，成了個老姑娘了。蘇文月心里更是苦惱。

“娘親，鳳翎每次來，也只是和女兒說說京里的閑話，并沒有其他的，您別誤會。”

“寧兒，娘親沒有誤會，以前那個混小子過來，無非是想盯著我們家，看看素兒是否回來了，或者打探一下素兒的消息罷了。”

“娘親？您，您怎么知道的？”寧寧有點吃驚。母親從來沒有過問過鳳翎的事呀，她是怎么想到這些的？

“哼，鳳子喬的兒子，還能有什么新花樣？”

“鳳子喬的兒子？”寧寧更是吃驚，“鳳子喬又是誰？鳳翎是鳳子喬的兒子嗎？娘親，您認識鳳翎的父親？您怎么會認識他？”她今日突然發(fā)現(xiàn)，她母親有很多事情是她所不了解的。

蘇文月站起來，上前挽著女兒的手，說道：“好了，寧兒，我們不要提那些外人了。娘親有些乏了，你扶我回房休息一下吧。”

“是，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