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司群定定看著他,明亮的眼睛里寫滿了情緒,上前一步:“你那個眼神我永遠都忘不了!冷漠、陰沉、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殺了一樣——”
“你不要說了!”徐瀟然失控的大喊一聲,打斷了成司群的話。
他也意識到自己情緒的失控,搖了搖頭冷靜下來,眼中有幾分迷茫,夾著一絲奇異的神色,像是生氣,卻又不像,有些艱難的開口:“抱歉……讓我回去想一下……明天……我會好好說的。告訴大家……我的過去。”
畢竟,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幾人轉(zhuǎn)過頭一看是之前在皇上身邊的一個小太監(jiān),他走過來對徐瀟然深鞠一躬說道:“徐公子,陛下有命讓您前去見他,您這就隨咱家去吧。”
“前面帶路。”徐瀟然克制了自己浪濤般起伏不定的情緒,平淡說道。
徐瀟然跟著太監(jiān)到了上書房,見到皇上凌景灝正坐在書案之前喝茶,見到他來后放下茶杯,語氣有些欣喜:“坐”。
凌景灝讓太監(jiān)出去,太監(jiān)很懂眼色的退了出去。
徐瀟然猶豫著沒有馬上坐,剛要行禮皇上卻說免了。
對于凌景灝的態(tài)度,徐瀟然感到驚詫,甚至帶了些微的不安和忐忑。他其實并沒有見過皇上幾面,通常會被傳召的都是他的父親徐敬年,而父親每次回來,情緒都十分的低落,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徐瀟然對皇上沒有好感,都是因為他才導(dǎo)致了父親被祖父掃地出門、被王公貴族乃至平民擠兌、被沒收封地俸祿、家里的生活過的甚至還不如一般的商賈家庭。也是因為他,凌挽歆才會被迫成為神姬,現(xiàn)在又要被迫嫁不喜歡的人。
“朕找你前來,不為別的,是看你和歆兒一直關(guān)系不錯,想必今日有些失落吧。朕想要補償你。”凌景灝看起來心情大好,盯著徐瀟然笑瞇瞇的。
補償?他這是轉(zhuǎn)性了嗎?徐瀟然心中感到不解,可同時又有幾分不爽。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在提歆兒,你真的有把她當(dāng)成是自己的女兒嗎?明明就只是把她當(dāng)做一件工具而已。
“哦,朕來解釋一下。”凌景灝笑了一聲,又說:“朕想補償你很久了,說到底,朕憎惡的人是你爹、又不是你。只要你答應(yīng)朕的條件,你該有的東西朕都立刻都歸還給你!不、干脆讓你繼承你爹的爵位成為郡王怎么樣?正好你也看他不順眼很久了吧?只要朕一句話,就可以讓他馬上消失。”
徐瀟然低著頭沉默不語。
見他沒有說話,凌景灝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朕當(dāng)年是真的很喜歡你娘,全天下絕對找不到第二個比朕更喜歡她的男人……她美若天仙、完美無缺!一切的形容詞都難以形容她的魅力,沒有她朕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能從奪嫡中勝出登上皇位的。我愛她、愛她愛到了發(fā)狂,你能體會到朕對她深重的感情嗎?”他神情沉醉,目光癡迷,陷在回憶中不可自拔。
瘋了,簡直是瘋了。徐瀟然沒想到皇上居然會對他說這種話,有些震驚的看著他,可接下來他的話更加令人震驚。
“你真的和你娘很像……可惜你就快不是小孩了,隨著年齡的增長會變得越來越不像。如果她能有個女兒的話,一定和她一模一樣吧。”說到這里,凌景灝覺得很遺憾的放下剛才因情緒激動而高舉的雙手,語氣卻十分溫柔。
徐瀟然全身一縮,他對凌景灝的這段話厭惡至極。他最討厭聽到的話就是說他和母親長得像。
“皇上,四公主到了。”這時先前退出去的太監(jiān)進來通報。
“傳她進來。”凌景灝揮揮手。
四公主?她來干什么?徐瀟然微微皺眉,他和四公主沒打過什么交道,印象里她恃寵而驕、但卻從未被罰過,是深得皇上心意真正的最受寵的公主。她的生母就是賢貴妃。
徐瀟然剛要站起來,又被凌景灝阻止了:“你坐下!”
“父皇!”凌挽君一臉喜悅的走了進來,她以為父皇叫她來是又要給什么賞賜,還特意打扮了一番,結(jié)果一進來看到了徐瀟然,面色一沉:“他怎么在這?還坐著!看到本公主進來還不給本公主行禮嗎?”
“君兒你先坐下……”
凌景灝話沒說完,就被凌挽君給打斷了。“坐什么坐啊?我怎么能和他平起平坐的坐在一起?”
這四公主……居然在皇上面前還這么放肆,真是比傳聞中的還要張揚跋扈。對于凌挽君的鄙視,徐瀟然早就習(xí)慣了,平時比這還難聽的話都聽得多得多。
她確實非常的漂亮,比起她的母妃賢貴妃還要更勝幾分。尤其那雙眼睛大大的,長長的睫毛眨動時靈活無比,像只可愛的小精靈。只是眼神太傲慢,仿佛全天底下都該捧著她似的。
徐瀟然對于這樣的人沒有任何好感。
“我說你,居然還在裝聾作啞,怎么?當(dāng)本公主不存在嗎?”凌挽君掐著腰對徐瀟然惡狠狠地挖苦道:“你看看你,一出生就把你娘給克死了,又把你爹克的仕途不順,還男生女相長得跟個女孩子似的!我要是你,早就找個地洞鉆進去了!”
“差不多行了,在朕這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tǒng)?”凌景灝臉上有些不悅,但還是盡量平心靜氣的對女兒說。“快給人家道歉……你到底是跟哪里的長舌婦學(xué)的,小小年紀講話這么刁蠻啊?”
“什么……”凌挽君氣極,父皇今天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父皇最討厭徐敬年和他兒子了,本來就是他不對可父皇居然、居然讓我、堂堂的公主給他道歉?!我只是……我只是說了幾句嘛!我說他有什么不可以的嗎?
凌挽君越想越生氣,幾步跑到皇上桌前抗議:“我不!憑什么?”
凌景灝一拍桌子威嚇道:“不行!馬上向他道歉!”
“啊啊啊啊!”凌挽君氣得跺腳,隨手舉起桌上的一個東西向地面上砸去!
“砰——”的一聲,那精致的黑玉硯臺碎成了兩半。
徐瀟然張大了嘴,他驚呆了,緩緩將目光移向凌挽君——這……這是什么情況啊?她居然……
她居然把皇上的硯臺給砸了!
趴在門外的太監(jiān),聽到里面的聲音:我什么也沒聽見我什么也不知道……想必又是四公主在撒潑了吧。她平時在自己宮里撒潑就算了,怎么還敢跑到皇上跟前來撒潑啊!
硯臺中的墨水飛濺了凌挽君一身,甚至還有幾滴墨汁濺到了她和皇上的臉上。凌挽君一擦臉,手上全是墨水,臉也花了,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粉色的裙角,都變成黑的了。當(dāng)時她就抓狂了!“可惡!氣死我了!”
凌挽君瞪著眼睛,眼角微紅,幾步?jīng)_向徐瀟然,啪的一聲,重重一個耳光直接打在他臉上,打得徐瀟然頭偏過了一邊。“都怪你!我今天新穿的裙子都臟了!”
“……”徐瀟然沒躲,臉頰上火辣辣的一片,他撫臉愣了一下,深吸了幾口氣,強忍下怒火,閉上了眼睛。
憑什么?這句話他也想大聲喊出來問很久了。
憑什么到了現(xiàn)在還要忍耐、要低聲下氣的面對所有人?就快了……再忍耐一段時間,這一切就都要結(jié)束了!
“你給朕回去!閉門思過好好反省!”凌景灝真的是生氣了,指著凌挽君的鼻子訓(xùn)斥道,這實在是太荒唐了!“來人!給朕把她宮里東西都給撤了!看她還砸什么!”
“哼!”凌挽君耍脾氣的一跺腳,甩甩袖子就走了。
“啊——真是寵得她無法無天了……竟然這么……”凌景灝捂住胸口,心疼的皺緊眉毛,他又連忙抬起頭安撫徐瀟然:“今天是讓你受委屈了。她一直這樣……朕回頭一定好好管教她……”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竟然在向自己道歉?徐瀟然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有些可笑。靜默許久,他開口問:“陛下,您這么做,是想撮合我和四公主在一起吧?”
凌景灝沒有否認:“歆兒她不適合你……”
壓下心中的不爽,徐瀟然為難地說:“可是……四公主的態(tài)度,您也看到了。”
“她什么態(tài)度不重要,這件事全都聽朕的,你不會是要拒絕吧?”可能是因為心情不好,凌景灝臉上的笑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他面目陰沉,眼底那層血色漸漸清晰。“只要你和君兒成婚,然后生一個女兒。除了皇位以外的東西,你們一家三口想要什么,朕都會給!朕真的——真的很想再見你娘一面,無論用什么手段、無論再等多少年!滿足朕這個愿望吧。”
凌挽君……的母親賢貴妃是和母親長得像才得寵的,而她和賢貴妃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凌景灝究竟是魔怔到了什么地步,要對母親如此執(zhí)著?
不,絕對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