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紫嫣沿著凝香閣通往正廳的曲折長廊徐步前行,一路上,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凌府的建筑風格雖并非那種極盡奢華、處處珠光寶氣、讓人目眩神迷的類型,但往昔作為護國長公主府邸的威嚴氣勢仍在,飛檐斗拱、雕梁畫棟,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曾經的不凡。
遙想當年,這里曾是護國長公主叱咤風云、威震朝堂的居所,長公主在世時,凌府賓客盈門、冠蓋云集,何等風光。
可如今時過境遷,公主香消玉殞,凌府徹底淪為凌家的私產,物是人非之感,不禁涌上凌紫嫣的心頭。
說起這具身體主人的父親凌震天,曾經不過是茫茫人海中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偏將,在偌大的朝堂和波瀾壯闊的世間,渺小得如同荒野中一只無人在意的螻蟻,毫不起眼。
命運的轉折總是如此出人意料,他幸運地娶了護國長公主,從此便如同踏上了青云梯,一步登天。
凌家的勢力也借此東風,如日中天,一路高歌猛進,迅速壯大起來。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凌家能有今天的輝煌,全靠護國長公主這塊熠熠生輝的金字招牌。
然而,凌家這些人卻全然忘了這份恩情,對待恩人的女兒,竟能下此狠手,做出如此令人發指的行徑。
凌紫嫣越想越氣,心中似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熾熱的火焰幾乎要沖破胸膛,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了前廳。
抬眼望去,只見廳中座無虛席,眾人或坐或站,密密麻麻,宛如棋盤上排列整齊的棋子。
而坐在最上位的那位中年男子,無需旁人介紹,凌紫嫣便知,他必定就是自己的父親——凌震天。
凌震天身著一襲玄色錦袍,那錦袍上繡著精致的暗紋,在燭光的映照下若隱若現,更添幾分神秘與威嚴。
他身材魁梧壯碩,往那兒一坐,恰似一座巍峨聳立的山峰,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五官倒也稱得上端正,只是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膽寒的煞氣,猶如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凌紫嫣,給我跪下!”凌震天突然一聲暴喝,那聲音猶如晴天霹靂,在大廳中轟然炸響,震得人耳鼓生疼。
一股強大的威壓洶涌襲來,仿若一陣狂風,要將周圍的一切都掀翻。
大廳里的幾位姨娘,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得瑟瑟發抖,如同寒風中飄零的落葉,面色慘白,眼神中滿是恐懼。
但凌紫嫣卻挺直了腰桿,身姿筆挺,猶如一棵蒼松,傲然挺立。
她目光直直地盯著凌震天,眼神中毫無懼意,反而透著濃濃的倔強與反抗,那堅定的目光仿佛在向凌震天宣告:我絕不會向你屈服。
“父親,我究竟所犯何罪,為何要向您下跪?”凌紫嫣的聲音清冷如霜,仿佛裹挾著來自極寒之地的冰碴,卻又帶著對凌震天質問的濃濃火藥味,在大廳中清晰地回蕩。
凌震天當場愣住,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如同見了鬼魅一般,滿是驚愕。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凌紫嫣,心中暗自詫異:這個向來膽小怯懦、任人欺凌的女兒,今日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
竟敢如此大膽地當面質問我!
之前聽婉清說凌紫嫣出獄后性情大變,他還半信半疑,覺得不過是女兒家的夸大之詞,如今親眼所見,才知所言非虛。
“今日你當著皇子的面,將你妹妹的事抖落出來,讓她在眾人面前顏面掃地,你如此不顧姐妹情誼,難道還沒錯嗎!”凌震天扯著嗓子,佯裝義正言辭地大聲呵斥,那臉上的憤怒表情看似真切,可在凌紫嫣眼中,不過是虛張聲勢、顛倒黑白的表演罷了。
這一番話,讓凌紫嫣忍不住冷笑出聲,笑聲中充滿了譏諷與不屑。
嘿,看來這凌婉清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本事,果然是遺傳自她爹啊!
自己什么壞事都沒做,無端被冤枉,含冤入獄,受盡折磨,如今說出真相,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這天底下還有這樣的道理嗎!
凌紫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夜空中劃過的一道寒光,在凌震天布滿陰霾的眼中,宛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直直刺入他的心窩。
“父親,您說我不顧姐妹情誼,那您呢,您又何時顧念過咱們父女之情?”凌紫嫣質問的聲音擲地有聲,如洪鐘般響亮,在大廳中久久回蕩,震得周圍的空氣都微微顫動。
這一問,讓凌震天一時語塞,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這下,凌震天被懟得無言以對。
就在這時,他右下方那位身著紫羅裙的中年婦人坐不住了。
只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面露怒色,“噌”地一下站起身來,跳出來為凌震天解圍:“紫嫣這丫頭,膽子可真夠大的,居然敢跟你爹頂嘴,這就是咱們凌家大小姐該有的教養?”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帕用力地扇著風,仿佛這樣就能扇走她心中的怒火。
凌紫嫣聞言,緩緩將目光轉向這個女人,眼神瞬間變得犀利如鷹,眼中燃燒著熊熊恨意。
這個女人便是凌府的二夫人,凌婉清的生母。
想當年,她在凌府只是個身份卑微的小妾,一直對高高在上的護國長公主心懷嫉恨。
但礙于身份懸殊,她只能像陰溝里的老鼠一般,在暗地里搞些見不得人的小動作,始終難登大雅之堂。
護國長公主一去世,她便立刻原形畢露,變本加厲地欺負凌紫嫣。
凌紫嫣臉上那道觸目驚心、如同蜈蚣般蜿蜒的疤痕,便是拜她所賜。
一想到這些,凌紫嫣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躥起,仿佛要將整個大廳都點燃。
她言辭毫不客氣,聲音冷得仿佛能結冰:“放肆!本郡主正與父親說話,你一個區區賤妾,插什么嘴!”
這一聲呵斥,如同一聲驚雷,震得二夫人當場愣住。
二夫人被凌紫嫣這一吼,整個人瞬間懵了,臉上的表情僵硬得如同一塊頑石,眼睛瞪得滾圓,滿是難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怪物。
“你——你——你竟敢罵我賤妾!”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個一直被她踩在腳下肆意欺凌、毫無還手之力的凌紫嫣,今日竟敢如此大膽地頂撞她。
氣得她眉毛幾乎豎到了頭頂,臉漲得通紅,像熟透了的番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凌紫嫣,身體也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凌紫嫣斜睨了她一眼,鼻子里冷哼一聲,那眼神充滿了輕蔑與不屑:“我乃護國長公主之女,又是皇上親封的紫月郡主,有何不敢!倒是你,一個小小賤妾,竟敢用手指著郡主,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只需我一句話,你的腦袋便要搬家!”
凌紫嫣的聲音冰冷而堅定,一字一句,如同重錘,狠狠地砸在二夫人的心上。
二夫人一聽,原本憤怒的臉上閃過一絲懼意,伸出的手臂像被電擊一般猛地一僵,趕忙縮了回去。
但她心中如何能咽下這口氣,怎能容忍凌紫嫣爬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
只見二夫人瞬間收起兇狠的表情,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眼中噙著淚水,沖著凌震天哭訴起來:“老爺呀,您瞧瞧,這就是您的寶貝嫡女啊,日后這凌家怕是沒我容身之地了,連個小輩都能隨意辱罵我呀!”
她一邊哭,一邊用手帕捂住臉,肩膀一聳一聳的,那模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凌震天最聽不得女人哭哭啼啼,更何況,這二夫人是凌婉清的生母,用不了多久,凌婉清就要成為皇子妃了,看在未來皇子妃的份上,他也得袒護二夫人。
“混賬東西!她可是你的姨娘,你竟如此大逆不道,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訓你,讓你知道什么是家法!”凌震天憤怒的吼聲在大廳里回蕩,猶如沉悶的戰鼓,一聲接一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話音剛落,外面立刻沖進來幾個護衛,他們身著黑色勁裝,手中握著粗壯的棍棒,氣勢洶洶,仿佛一群惡狼,要將凌紫嫣生吞活剝。看樣子,是準備對凌紫嫣動用家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