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宮偏殿內，暮色漸沉。長公主蕭玉立在窗前，指尖輕撫著窗欞上雕琢的梅枝紋路。窗外，幾名宮女正忙著將新摘的秋菊插入青瓷瓶中。

“殿下，“貼身侍女輕聲道，“貴妃娘娘遣人來說，請您早些過去。“

蕭玉收回手，唇角勾起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度：“知道了。“她轉身時，裙裾掃過地上未干的茶水痕跡——方才二公主蕭瑤摔杯離去時濺落的。

正殿方向傳來絲竹聲，隱約夾雜著女眷們的笑語。蕭玉卻繞過長廊，往偏遠的西暖閣走去。推開雕花木門時，三公主蕭瓊正對著銅鏡將一支金步搖插進發髻。

“姐姐來遲了。“蕭瓊從鏡中望來，眼角描著淡淡的金粉，“二姐方才氣沖沖地去找母后了。“

蕭玉在繡墩上坐下，取過案上溫著的桂花釀：“她又為婚事鬧脾氣？“

“可不是。“蕭瓊轉過身，腕間金鐲叮當作響，“聽說北境耶律氏又派人來求親，父皇這次似乎動了心思。“

暖閣外忽然傳來腳步聲。蕭玉抬手示意妹妹噤聲，只聽窗外有人低語：“......七殿下今日獻的是藥，說是能治咳疾......“

聲音漸遠。蕭瓊湊近姐姐耳畔：“七哥倒是會討巧。我昨兒瞧見他的小太監往太醫院跑了兩趟。“

蕭玉垂眸，指尖在杯沿劃過。七皇子蕭昶的生母沅貴妃去歲剛歿，如今他獻藥，是孝心還是另有所圖？

正思索間，殿外鐘鳴三響。蕭瓊慌忙起身：“要開宴了！“她急匆匆往外走，卻在門前頓住，“姐姐，若父皇真要我嫁去北境......“

蕭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起身為妹妹理了理鬢角：“有姐姐在。“

姐妹二人踏入正殿時，恰看見蕭瑤正扯著皇后的衣袖說話。皇后蹙眉抽回手，轉身迎向進門的永慶帝。蕭瑤站在原地，眼眶發紅，手中的繡帕絞得死緊。

“二姐。“蕭瓊怯生生地喚道。

蕭瑤冷笑：“裝什么乖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早跟老三通過氣！“她目光掃過蕭玉，突然壓低聲音，“大姐當年能嫁裴家，憑什么我要去塞外吃沙子？“

蕭玉尚未答話，殿中忽然安靜下來。只見大皇子蕭睿引著幾位老臣入席，腰間玉佩與劍鞘相擊，發出清越聲響。二皇子蕭肅正與戶部官員低語，手中奏折露出一角。

“諸位妹妹怎么還站著？“三皇子蕭琰不知何時出現在側，手中畫卷半展，露出半幅山水，“父皇方才還問起呢。“

蕭瑤甩袖而去。蕭玉望著她沒入珠簾后的背影，忽然覺得殿中熏香濃得令人窒息。她轉頭望向御座——永慶帝正在咳嗽，皇后輕拍他的背脊，而貴妃王氏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