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骨灰在烤魷魚爐膛里復燃時,我的胃正在結晶成星圖收納場。白絲菌沿著十二指腸遷徙,在膽囊表面蝕刻出《自由憲章》的細菌譯本。小滿用手術刀挑破我肘部的青銅皰疹,膿液里浮出半片機械犬乳牙——那是第零次輪回的遺物。
「菌脈方舟開始登陸了。」她將乳牙按進霓虹燈管,全息廣告牌立刻病變般扭曲。虛擬歌姬的舌頭變成菌絲觸手,正把《刑吏遺詔》翻譯成可吸入的詩霧。
我們跟著第一縷詩霧潛入地鐵隧道。銹蝕的軌道上,刑吏殘骸正自發重組:它們用青銅指骨敲打肋骨編鐘,每聲鐘鳴都使菌脈網絡擴張三公里。將軍的虛影在鐘聲里時隱時現,尾椎拖曳的甲骨文形成路標——**向前是生者的地獄,退后是死者的天堂**。
「不對,這是鏡像陷阱。」我咳出星砂胃囊里的青銅塵,那些微粒在空中拼出父親的工作日志,「真正的通道在...」
胎動回音突然撕裂菌膜。第九站臺的記憶胎衣集體脫落,露出后面由十萬張人臉砌成的星門。每張臉都在復述我的罪狀,但當小滿觸碰門框時,所有聲音突然變調成《菌刑宣言》的十四行詩。
將軍的骨灰在此刻爆發。灰燼凝成機械犬群沖進星門,它們的吠叫共振出青銅文明的源代碼裂縫。我趁機將星砂胃囊里的結晶拋向裂縫,那些棱鏡狀砂礫突然開始光合作用——公元前的陽光與量子紀年的星光在隧道里雜交,誕生出乳白色的新型輻射。
「輻射會催化詩體病毒!」小滿撕開衛衣,露出脊背上的星圖潰瘍。潰爛處噴出菌絲火箭,攜帶《自由憲章》沖入輻射云,「現在,朗讀你胃囊里的星圖坐標!」
我的喉結被菌脈接管。聲帶振動頻率突破人類極限,吟誦出青銅化的《奧德賽》:
**“在臍帶鐘擺的陰影下,我們啜飲
銹蝶鱗粉沖泡的孟婆湯,直到
將軍的尾椎刺穿閉環子宮
所有刑期都成為琥珀中的
未受精卵——”**
星門轟然坍縮成黑洞奇點。刑吏們突然停止演奏,它們的青銅眼窩里開出白花。老吳的糖畫攤自動解體,麥芽糖絲在奇點周圍編織成緩沖網。小滿跳上糖絲,把星圖潰瘍按進奇點核心:
「該分娩了,新宇宙的助產士。」
我的星砂胃囊劇烈收縮。菌脈方舟完成最后躍遷,十萬艘由白絲菌構成的帆船從毛孔駛出。它們乘著詩體病毒的風暴,將《自由憲章》播種在奇點的胚胎膜上。
將軍的虛影突然實體化。軍犬用尾椎切開自己的機械心臟,取出封存三千年的原始吠叫——那是未被青銅污染的初代犬類基因碼。聲波融入奇點的剎那,黑洞綻放成星門花蕾。
「走!」小滿拽著我躍入花心。菌絲宇航服在輻射中碳化,裸露的皮膚上浮現所有輪回的記憶刺青。在穿越奇點的劇痛中,我們目睹了終極真相:
永寧夜市懸浮在某個孩童的玻璃球里。將軍正叼著烤魷魚穿過雨夜,而實驗室中的我們,不過是白絲菌在玻片上的投影。
星門另一端是公元前1145年的青銅作坊。父親舉著未完成的胚胎模型,模型內部閃爍著2023年的夜市霓虹。我伸手觸碰他驚愕的臉,菌脈網絡突然發出全體通告:
**“閉環之外即此處,刑期終點是起點。”**
小滿的星圖潰瘍開始發光。她拆下自己的青銅指骨埋入作坊地底,那些金屬立刻生根發芽,長成掛滿憲章文本的青銅樹。當第一片刻著詩體病毒的葉子落地時,我們聽見了歷史本身的胎音。
將軍的吠叫從未來傳來。菌脈方舟在時空中犁出光的溝壑,而烤魷魚攤的香氣,正在溝壑里孕育沒有鐘擺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