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標本室的門鎖浸著松節油的氣味。程安轉動黃銅鑰匙時，左手腕的月牙疤突然泛起磷光——這是接觸硝酸銀后的特殊反應。推開門剎那，三百只玻璃展柜同時震顫，翅粉在穿堂風里釀成一場迷幻的雪。

“氯氣管道應該沒有延伸到這……“許南星的嘟囔被防毒面具悶成嗚咽。他左手舉著應急燈，光束掃過金斑喙鳳蝶的翅脈，在墻面投下DNA鏈狀的光斑。程安注意到他的小指正在不自然地抽搐，氣壓戒指泛著中毒般的青灰色。

顧淮的助聽器突然發出高頻蜂鳴。他摘下銀灰色外殼，露出內壁刻著的苯環圖案：“次聲波干擾源在東南角。“程安順著他示波器般的視線望去，看見整面墻的藍翅裳鳳蝶標本正用觸角指向通風口。

程安戴上文物修復專用的顯微眼鏡，鏡片自動對焦到第17號標本的標簽：【裳鳳蝶屬，采集地：青梧化工廠舊址，2008.9.17】。這正是顧教授實驗日志燒毀的日期。當她用駝毛刷輕掃翅面時，磷粉突然在紫外燈下顯影出化學式：C?H?Cl?S。

“這是父親研制的阻燃劑副產物。“顧淮的鋼筆尖刺破標本臺卡紙，“接觸汗液會釋放氯氣。“他話音剛落，許南星突然扯下面具嘔吐，應急燈滾落撞開展柜，上百只碎翅蝶在氯霧中騰空而起。

程安在翅粉風暴里摸索電閘箱。她的顯微眼鏡捕捉到詭異畫面——飛舞的磷粉正排列成凱庫勒式結構式，而許南星抽搐的左手在地上敲擊的，分明是“SOS“的節奏碼。

當白熾燈重新亮起時，程安發現自己的修復工具箱被翻開。鑷子與探針擺成六芒星陣，中央是枚灌滿藍色結晶的琥珀——這正是母親實驗服第三顆紐扣的樣式。琥珀底部蝕刻著：Ag+S→□□□。

“你母親當年負責銷毀危險試劑。“顧淮用試管收集空氣中的翅粉，“但她偷偷封存了證據。“他突然將試管倒扣在程安的疤痕上，月牙形磷光驟亮，在墻面映出殘缺的消防疏散圖。

許南星掙扎著爬向通風口，他的泳鏡反射出標本室暗門：“我爸的消防斧……在那邊……“程安順著他淌汗的指尖望去，黑胡桃木展柜背后，某只皇蛾陰陽蝶的翅脈正隨氯氣濃度改變顏色。

顧淮突然用助聽器外殼劃開展柜玻璃。他耳后的鈦合金植入體與某只機械鳳蝶的翅振頻率共鳴，展柜內襯布應聲撕裂，露出用蝶蛹絲線裝訂的《消防設施檢修記錄》。

“2018年6月檢修，“程安念出被磷粉標記的段落，“游泳館氯氣罐壓力閥存在……“文字在此處被蟲蛀成空洞。她翻開下一頁，夾著的鱗翅目標本突然振翅，磷粉在記錄本上拼出三維立體的化工廠地下管網。

許南星用消防斧劈開暗門時，程安正用母親遺留的修眉刀剝離琥珀。藍色結晶落入硝酸銀溶液，沸騰出帶著焦糖味的煙霧。煙霧在標本室上空凝結成顧教授的臉，他的嘴唇正以0.5倍速重復某個詞組。

“是唇語！“程安抓起顯微錄像儀，“他在說'排水系統'……'二級防護'……“突然所有標本柜的門自動彈開，上萬只復眼在氯氣中睜開，翅膀共振發出摩爾斯電碼的長波。

顧淮的助聽器接收到了完整信息：“S-07配方殘留在鎮醫院地下。“他蘸著許南星的冷汗在地上演算，“氯氣與硫醇反應生成物會腐蝕……“

防爆門突然被撞開。程安在氣浪中撲向展柜，用身體護住那枚琥珀。她的月牙疤擦過皇蛾陰陽蝶的毒鱗，瞬間顯影出母親的字跡：【2008.9.17，顧向群篡改消防驗收報告，證據在——】

字跡在此處中斷。程安抬頭看見許南星正用消防斧抵著顧淮的咽喉，他左手的繃帶完全變藍，氣壓戒指迸出火花：“你早知道排水管藏著什么對吧？七年前那場火……“

標本室的排風扇突然逆轉。氯氣漩渦中，那只編號17的藍翅裳鳳蝶落在斧刃上，它的腹部緩緩裂開，露出微型膠卷——正是化工廠爆炸前夜的監控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