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淡淡地說道：“今日天色已晚，姜虞也該回去了，三位殿下請自便。”
太子聞言，連忙說道：“姜小姐，我派人送你回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姜虞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多謝太子殿下好意，不過姜虞習慣獨來獨往，就不勞煩殿下了。”
說完，她朝三位皇子微微行禮，轉身便朝岸邊走去。三位皇子見狀，雖然心中不悅，但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目送她離開。
姜虞上了岸，心中松了一口氣。她抬頭看了看遠處的樹林，嘴角微微上揚，低聲說道：“看夠了嗎？”
樹林中，柳殘秋撕下隱身符，懶洋洋地走了出來，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哎呀！我明明藏的很隱蔽的，怎么還是讓你發現了？”
姜虞見柳殘秋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忍不住輕哼一聲：“藏得隱蔽？你隱身符上沾的桂花糕渣子都快掉到我臉上了。”
柳殘秋聞言，立刻低頭拍了拍衣襟，拍衣襟時袖口滑出一串朱砂畫的符紙，隱約可見“爆”“遁”等字，又被他迅速塞回暗袋。
他指尖捻起一片碎屑，故作夸張地嘆了口氣。
“哎，這可是我特地從城南陳記買的桂花糕，浪費了半塊——全怪那三皇子突然湊近你，嚇得我手一抖。”
他說著還沖姜虞眨了眨眼，桃花眼里滿是戲謔，“不過話說回來，你今日這身青羅裙倒是襯得你像棵水靈靈的白菜，難怪那三條‘龍’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姜虞被他這比喻氣得笑出聲，抬手便要去揪他高馬尾：“柳殘秋！你嘴里能不能有點好話？”
柳殘秋靈活地側身躲開，指尖不知何時又摸出一塊杏仁酥塞進嘴里，含糊道：“實話實說嘛！再說了——”
他忽然湊近姜虞，壓低聲音笑得狡黠，“你剛才揍刺客那招‘流云拂水’故意慢了半拍吧？怎么，怕暴露實力讓太子起疑？”
姜虞腳步一頓，斜睨他一眼：“柳二少爺倒是看得仔細，連我劍招快慢都數得清清楚楚。”
“那當然！”柳殘秋得意地甩了甩馬尾，青衫袖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畢竟小爺我玉樹臨風往樹上一靠，眼里除了看戲，總得找點樂子——比如數數姜大小姐偷偷翻了多少個白眼。”
他從懷里掏出一包油紙裹著的糖炒栗子，隨手拋給姜虞，“喏，封口費。下次再被皇子圍堵記得提前通知，我扛兩筐瓜子來。”
姜虞接過栗子，指尖輕輕一捏，栗殼便整齊裂開。她漫不經心道：“扛瓜子做什么？”
“看戲要配零嘴啊！”柳殘秋腳尖一點躍上樹梢，衣袂翻飛間露出腰間一枚刻著詭異符文的玉佩。
“下回再有人敢往你船上扔刺客——”他忽然咧嘴一笑，月光下白牙森森。
“我就往他們茶壺里塞‘笑不停’符，保管他們哭著夸你傾國傾城。”
姜虞聽到“笑不停符”時睫毛輕顫——那是她十歲時被柳殘秋惡作劇后追殺他三條街的黑歷史。
姜虞終于繃不住笑出了聲，隨手將栗子殼砸向他：“閉嘴吧你！”
柳殘秋輕巧接住“暗器”，身影已消失在夜色里，唯有帶笑的聲音隨風飄來。
“記得把栗子錢記太子賬上——畢竟護花使者的活兒，總得收點利息！”
……
自那日游湖后，京城的風向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太子在東市新開的茶樓“偶遇”姜虞鑒賞字畫。
二皇子往相府送了七車南海珊瑚。
三皇子更絕——直接在姜虞常去的藥鋪對面盤了間鋪子，掛上“虞美人閣”的匾額專賣胭脂水粉。
柳殘秋蹲在藥鋪屋檐上嗑瓜子，看著樓下三皇子親自端著鎏金妝匣往姜虞跟前湊，冷笑一聲捏碎三顆瓜子。
“第三條‘龍’下血本了啊，這盒子上的東珠夠買下半條朱雀街。”
姜虞正挑揀著黃連，聞言頭也不抬：“左邊第三個瓦罐底下。”
“得令！”
柳殘秋指尖一彈，瓜子殼精準打翻藥柜暗格，一包癢癢粉簌簌落進三皇子衣領。
不過半盞茶功夫，方才還風度翩翩的三皇子已然抓耳撓腮，活像只炸毛的猴子。
“姜小姐…在下突然想起還有要事…”三皇子強撐著扭曲的笑容告退，轉角處傳來撕心裂肺的撓墻聲。
姜虞掂了掂手里的黃連，沖屋檐挑眉：“這次的劑量是不是狠了點？”
“哪能啊！”
柳殘秋翻身躍下，青衫掠過藥柜時順走兩片陳皮，“頂多讓他三日不敢穿絲綢——風靈符加癢癢粉，哥們新研制的‘錦衣夜哭’套餐。”
他忽然抽了抽鼻子，目光落在姜虞腰間新掛的翡翠禁步上，“太子送的？這水頭可比去年他生辰時皇上賞的還好。”
姜虞指尖燃起一簇火苗，翡翠瞬間融成液體滴落：“火候不錯？正好拿來補藥爐裂縫。”
柳殘秋袖中罡風驟起，卷著藥爐穩穩落在柜臺。
“暴殄天物！下回這種好東西記得轉賣給我——刻個烏龜符印賣給二皇子，能訛他三間馬場。”
姜虞聞言，笑了笑，“你就可勁逮著二皇子薅吧，被抓包就老實了。”
“害，以二皇子那智商，我戴個帽子披個頭發貼個假胡子賣給他，他都不會知道是我。”
姜虞聽的一陣笑，柳殘秋實在太損了。
“誒，小魚，我想到個好玩的，不過需要準備準備。”柳殘秋突然靈光一閃，還沒開始就已經笑的停不下來。
“什么好玩的，讓你一想到后面要干什么就想笑啊？”姜虞挑了挑眉，有點感興趣。
“嘿嘿嘿過幾天你就知道了。”柳殘秋故作神秘地說道。
幾天后，柳殘秋蹲在丞相府墻頭的槐樹枝上，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手里朱砂筆在黃符上龍飛鳳舞。
月光映得他腰間那枚符文玉佩泛起詭譎的幽藍，仔細看去，符文中竟游動著細如發絲的火苗——
正是姜虞昨日煉丹時濺在他衣擺上的三昧真火余燼。
“東南巽位加兩道回風紋......”他筆尖突然一頓，桃花眼瞇成月牙，“再添個王八圖案如何？”
說著當真在符紙角落畫了只探頭探腦的烏龜。
昨夜姜虞那句“你這符咒跟甲魚爬似的”猶在耳邊，他偏要把這“甲魚”塞進太子茶盞里。
樹下傳來窸窣聲響，柳殘秋耳朵微動，隨手將剛畫好的“霉運符”折成紙鶴。
紙鶴撲棱棱飛向院中石桌，精準落進太子昨日送來的碧螺春禮盒——盒蓋上還印著燙金的“贈姜小姐”。
“燦！燦！”
姜虞提著裙擺從月洞門沖進來，發間玉簪都歪了半截。
她指尖燃著一簇躍動的緋紅火焰，映得額間薄汗晶瑩透亮。
“你是不是往二皇子箭囊里塞爆裂符了？他今日校場射箭，羽箭全在半空炸成煙花！”
樹梢傳來清脆的嗑瓜子聲，柳殘秋晃著腿探出腦袋，肩頭還沾著桂花碎：“天地良心，我就放了張最普通的引雷符。”
他忽然壓低聲音，“不過聽說三皇子府上今早燉老鴨湯的砂鍋突然炸了？”
姜虞指尖火焰“噗”地躥高半尺，突然瞥見石桌上的禮盒，頓時氣笑了：“你連太子送的茶葉都不放過？”
“這叫禮尚往來。”柳殘秋翻身落地，青色衣擺卷起細小的風旋。
“他們敢天天往你馬車前掉玉佩、落扇子、摔跤碰瓷，我就敢讓他們的茶發霉、箭開花、砂鍋表演天女散......”
話音未落，墻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二十名金甲侍衛舉著火把魚貫而入，太子玄色披風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他目光掃過石桌上的禮盒，溫聲道：“姜小姐，宮中進了刺客，父皇特命我搜查......”
柳殘秋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尖悄悄彈出一道青光。禮盒中紙鶴瞬間自燃，霉運符灰混著茶葉騰起青煙。
太子話還沒說完，腰間玉佩“咔”地裂成兩半，發冠上的東珠“咚”地砸進茶漬未干的杯盞。
姜虞廣袖下的手掐了個火訣，將灰燼燒得干干凈凈，面上卻憂心忡忡：“殿下快回宮更衣吧，怕是沖撞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待馬蹄聲遠去，柳殘秋從房梁翩然落下，掌心托著顆瑩潤的東珠：“你說這顆珠子能換多少糖炒栗子？”
“不知道，但這就是你說的好玩的？”姜虞說著，不禁扶額。
感覺柳殘秋這樣子鬧，那兩位遲早會知道是他在搗鬼的。
“不好玩嗎？可好玩了。”柳殘秋自問自答，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
柳殘秋掂了掂東珠，青色風旋裹著珠子在空中畫了個圈：“不過啊，真正的好戲在這兒呢——”
他突然在系統背包里翻了半天，拎出個鼓鼓囊囊的麻袋抖了抖，嘩啦啦倒出十幾塊玉佩香囊。
“太子青玉螭紋佩、二皇子金絲牡丹囊、三皇子翡翠竹節扣......”
他隨手撿起塊玉佩對著月光照了照，“你說把這些塞進黑當鋪，我們能拿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