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柳家小少爺,京城頗富有的富商家,缺錢?”姜虞看著這一堆贓物,不知道他之前是去貼符咒的還是抄家的。
柳殘秋把玉佩香囊又收了起來,“誰嫌棄錢多啊!更何況我多年行走江湖,沒點錢傍身,我沒安全感。”
“六百六十六。見者有份。”
于是兩人就這樣默契地達成了協(xié)議。遠在各府的皇子們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姜虞的事差不多告一段落,但是柳家又有事了。
那天柳殘秋一回到家就看到幾個大漢堵在自家家門口,旁邊還有不少看熱鬧的群眾。
他挑了挑眉,轉(zhuǎn)身翻墻進去了。
柳殘秋剛翻進后院墻根,就聽見前院傳來甄塑鬼哭狼嚎的動靜。
“秋哥!秋哥!救命啊——他們說再不還債就要剁了我的手了!”
他慢悠悠從袖中摸出張“隔音符”拍在墻上,幾步飛到樹上啃了口桃子,眼神帶著些陰冷。
“甄塑啊,我不管你干什么,但你再怎么樣,也不應(yīng)該鬧到柳府來。”
這幾天父親和哥哥不在,柳殘秋猜甄塑也是有幾成這個原因挑的今天這個時間的。
樹下,三個赤膊大漢正把甄塑按在石磨上。
甄塑聽到這話,臉刷的一下就白了,“秋哥,求你了,幫我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賭了!真的就這一次!”
柳殘秋沉思半會,睨了甄塑一眼,“就這一次,若有下次…不用他們?nèi)∧闶郑蚁热×四愕摹!?/p>
領(lǐng)頭的刀疤臉聞言換上了“親和”的笑容,“好說好說,既然柳家二少爺肯還債的話,一切都好說。來人,把甄少俠的欠條給柳家二少爺看看。”
他身后走出一名壯漢,在樹下雙手舉著欠條。柳殘秋指尖微動,欠條便隨風(fēng)飄到了他手上。
“八百兩?”柳殘秋桃核精準打中刀疤臉虎口,“搶錢呢?”
老子剛把贓物賣掉,這錢在手里還沒捂熱呢!而且都還沒分給小魚!
“利滾利!”刀疤臉疼得齜牙咧嘴,“柳家二少爺不會連這點錢也還不起吧。”
“還不起,你們還是把他手剁了吧。”柳殘秋說著把欠條一扔,還把身體轉(zhuǎn)了過去,背對著他們。
甄塑頓時慌了,“秋哥!你說的會幫我這一次的!我現(xiàn)在還不想被剁手啊!我還年輕…”
曲吟汐一進屋就聽到了這句,本來路上她還挺擔心甄塑的,現(xiàn)在聽到這話,火氣蹭蹭蹭地就上來了。
她拔出掛在腰上的劍,把還在空中飄的欠條一下釘在了墻上。
“你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當初賭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還不起債會被剁手?會連累柳家?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
曲吟汐的話對甄塑來說,就像晴天霹靂,眼前一瞬間就失去了色彩,只聽得到破碎聲,以及心里某個想法的生根發(fā)芽。
刀疤臉臉色也不好看,說到底,這人的命都不值八百兩,能拿到錢自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
“好了,吟汐,八百兩,就當我借給甄塑的了。”
柳殘秋反手丟了個錢袋下去,刀疤臉穩(wěn)穩(wěn)接住,打開數(shù)了下,確是八百兩銀票。
刀疤臉數(shù)完銀票,臉上堆滿了笑容,沖柳殘秋拱了拱手:“柳家二少爺果然爽快!既然錢已到手,咱們這就撤了。”
他說完,揮了揮手,示意手下放開甄塑。
甄塑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直冒。
他抬頭看向柳殘秋,眼中滿是愧疚和感激:“秋哥,我……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柳殘秋從樹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用謝我,只是討債人變成我了罷了。要是再有下次,別說剁手,我連你的腿一起打斷。”
曲吟汐冷哼一聲,拔出釘在墻上的劍,劍尖直指甄塑:“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不用殘秋動手,我先廢了你!”
甄塑縮了縮脖子,連連點頭:“我發(fā)誓!我發(fā)誓!”
刀疤臉一行人拿了錢,正準備離開,柳殘秋隨手又丟了張符在他身上。
就這樣拿了小爺這么多的錢,還想安然無恙地回去,真是長得丑想得美。
聽說那天晚上,千金坊塌了將近一半,改善了幾日才得以重新開業(yè)。
等催債的人走遠,柳殘秋轉(zhuǎn)身看向甄塑,語氣冷淡:“行了,債也還了,你也該滾了。以后別讓我再看見你進賭坊。”
甄塑低著頭,聲音微弱:“秋哥,我……我能不能留在柳家?我保證不會再賭了,我可以幫忙干活,還債……”
柳殘秋挑了挑眉,“在我家?guī)兔δ愦蟾胚@輩子都攢不到八百兩。”
“…不過,你要是非要留下的話,估計還要去外面多打幾份工了。但是我家現(xiàn)在不缺傭人,你還是去干別的吧。”
甄塑咬了咬牙,點頭應(yīng)下了,“我一定會盡快攢夠錢還你的。”
等甄塑走遠,柳殘秋在樹上嘆了口氣,輕輕呢喃,“不知道這個世界賣器官能不能賣個高價錢…”
曲吟汐沒聽到柳殘秋的呢喃,她收起劍,靠著樹,語氣緩和了些。
“謝謝,甄塑他本性不好賭,我覺得大概是有人教唆了他,讓他染上了這賭癮。”
柳殘秋聞言想到了什么,臉上也帶上了些嚴肅,“嗯。我會去查查的。”
如果真是有人引誘,那八成和自己有關(guān)。
三日后,丞相府后花園。
柳殘秋睡在躺椅上,好不愜意,“最近真的累,什么千金坊和甄塑的事,什么我哥結(jié)婚的事,忙得我腳不沾地。”
姜虞坐在石凳上看醫(yī)書,她最近特別感興趣研究這些毒藥和解藥。
“最近幾個皇子倒是沒再來了,我難得樂得清閑。”
“那挺好。不如明天我們出去游玩游玩,放松一下。”柳殘秋從躺椅上翻了個面,靠在上面看著姜虞。
姜虞思索了一下,有點為難,“我明天和路解軒約好了要去約會…”
柳殘秋聞言愣了一下,“你們就在一起了?”
“昂。系統(tǒng)任務(wù)。”說完又一臉認真地眨巴著眼補充道:“主要是他有點帥。”
柳殘秋回想起那日和姜虞去酒樓玩,碰到的路解軒。
秋季有些蕭瑟,少年人身穿月白色窄袖長衫,衣料輕薄柔軟,袖口繡著幾枝翠竹,天青色薄紗外披,隨風(fēng)輕揚,看上去頗有幾分讀書人的清瘦。
烏黑長發(fā)半束半散,額前幾縷碎發(fā)隨風(fēng)輕揚,發(fā)尾用一根青色絲帶隨意扎起。
背脊挺直,如松如竹,逆光而立時,輪廓分明,顯得格外俊朗。
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眸光如星,偶爾皺眉時,眉間會凝起一絲倔強。
是個好看的少年郎。就是和自己撞色了,差評。
“那我豈不是不能總是來找你玩了,畢竟我現(xiàn)在是男的,哥哥要是知道了,不會生氣吧~”柳殘秋故作輕松地開著玩笑。
姜虞聞言笑了笑,“某人不是說自己是專業(yè)的嗎?不過呢…確實現(xiàn)在不太方便了…”
一種異樣的情緒在柳殘秋心中蔓延,但他不想去思考什么,“確實是專業(yè)的,但是現(xiàn)在這位專家要去干些別的專業(yè)的事了,下次再來找你玩。”
隨后他不等姜虞回什么,就笑著和姜虞揮了揮手,輕功飛走了。
回到自己房間的柳殘秋,反鎖了房門,仰面躺在床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枚刻著符文的玉佩。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漏進來,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斑駁的陰影。
被摩挲到發(fā)燙的符文玉佩是姜虞送他的及笄禮,當時他還笑她刻的什么鬼畫符。
而自從穿越到現(xiàn)在,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姜虞的生活中會出現(xiàn)另一個人,占據(jù)她更多的時間和注意力。
那種被“取代”的感覺讓他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某種重要的東西。
“不過是男人罷了,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路解軒算什么?”他試圖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可心底卻隱隱不安。
他想起上輩子和姜虞的相處,嬉笑打鬧,好想那樣就一輩子。可惜上輩子不可能,這輩子…
他忽然抬手遮住眼睛,喉嚨里滾出一聲低笑:“可能嗎…”
那笑聲干澀得像枯葉碾碎時的聲響,尾音還未落盡,嘴角已繃成一條冷硬的線。
自從路解軒出現(xiàn)后,姜虞的生活似乎有了新的重心。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時等著他來找她,也不再和他分享每一個有趣的發(fā)現(xiàn)。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是否已經(jīng)被路解軒取代。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和性別,已經(jīng)成了他和姜虞之間的一道無形屏障。
他深吸一口氣,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
“算了,不想了。反正小魚開心就好。”
他強迫自己憋住眼淚,可還是落了下來,狼狽的樣子讓他罵著自己沒出息。
指尖青光暴漲,案幾上未畫完的符紙被風(fēng)卷得滿屋紛飛。
一張“笑不停符“恰好貼中銅鏡,鏡中映出他泛紅的眼尾——
真他媽見鬼,這破符明明該讓人笑到打滾,怎么現(xiàn)在看著比哭還難看?
“該死的眼睛,一點都不專業(yè)。”他推開窗戶,夜風(fēng)裹著初秋的寒意灌進來,吹的他眼淚都風(fēng)干了,就好像暫時沒那么難過了。
他決定暫時避開姜虞,給自己一些時間去調(diào)整心態(tài)。畢竟,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她的生活。
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他不應(yīng)該過多去打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