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她輕聲道，“莫國師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莫懷遠見她不為所動，臉色更加陰沉。
他突然壓低聲音，帶著惡毒的得色，“你母親...根本沒醒過來。太醫(yī)說，是急怒攻心，氣絕身亡。“
牢房內(nèi)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
姜虞知道，這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但莫懷遠信誓旦旦的模樣，還是讓姜虞心思亂了一瞬。
姜虞緩緩抬眸，漆黑的瞳孔中似有風暴凝聚。她指尖的幽藍火焰“轟“地暴漲，映得整間牢房忽明忽暗。
“你、你敢動手？“莫懷遠下意識后退，卻撞上了無形的結(jié)界，“你父親還在我手里！我可是給他下了同命符！“
姜虞忽然笑了。那笑容美得驚心動魄，卻讓莫懷遠毛骨悚然。
但她又隨即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她輕輕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幾分哀婉：“莫國師，您說得對...如今我只剩父親相依為命。修真者再強，也逃不過血脈親情的羈絆。“
她抬起手，指尖微微發(fā)顫，仿佛在強忍悲痛：“您想要我做什么...直說便是。“
莫懷遠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茶盞，琥珀色的茶湯泛著詭異的光澤：“喝了它。能暫時封住你的經(jīng)脈，免得路上出什么岔子。“
姜虞接過茶盞，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就這么簡單？“
“然后…和我去個地方。“
“我...我喝了這個，你能保證我父親的安全嗎？“她抬起淚光盈盈的眼睛，聲音脆弱得仿佛隨時會斷裂。
莫懷遠志得意滿地點頭：“自然。只要你乖乖配合，姜大人不僅安全無虞，說不定還能官復(fù)原職。“
姜虞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她舉起茶盞，一飲而盡。茶湯入喉的瞬間，她的身子猛地一晃，扶著墻壁才勉強站穩(wěn)。
“現(xiàn)在...可以了嗎？“她的聲音明顯虛弱了許多，臉色也開始泛白。
莫懷遠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來人！備轎！“
當侍衛(wèi)上前要給姜虞戴鐐銬時，莫懷遠擺擺手：“不必了。這鐐銬對她沒用，再說了這'鎖靈散'連元嬰修士都能制住，何況是她？“
姜虞低眉順眼地跟著莫懷遠走出牢房，腳步虛浮，看起來確實靈力盡失。只是無人注意到，柳殘秋給姜虞的玉佩在隱隱發(fā)著光。
另一邊，夜色籠罩下的秋莊，柳殘秋正懶洋洋地躺在屋頂上，嘴里叼著根草莖。忽然，他瞇起眼睛——遠處一隊禁軍正舉著火把朝這邊疾行而來。
“嘖，來得真快。“他輕巧地翻身落地，正好擋在氣勢洶洶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面前。
“柳公子。“統(tǒng)領(lǐng)亮出令牌，面色冷峻，“奉國師之命搜查秋莊，懷疑你私藏妖怪。“他舉起一個搖鈴，“這是測妖法寶，還請配合。“
柳殘秋臉色一沉：“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統(tǒng)領(lǐng)冷哼一聲，正要強行闖入，曲吟汐從后門緩步走來。她不動聲色地靠近柳殘秋，壓低聲音：“胖橘呢？“
“丟出去了。“柳殘秋同樣小聲回答。
曲吟汐幾不可察地點點頭，轉(zhuǎn)而看向禁軍：“諸位大人請便。“
禁軍們舉著火把在秋莊里翻箱倒柜，柳殘秋和曲吟汐則悠閑地跟在后面。一個侍衛(wèi)踢翻了花盆，柳殘秋立刻掏出算盤：“五百兩。大人搜查可以，破壞了財物依舊得照價賠償。“
統(tǒng)領(lǐng)聞言動作小了些，但目光依舊緊盯著紋絲不動的測妖搖鈴。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搜查越來越敷衍，但禁軍們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曲吟汐借著整理衣袖的動作，小聲說道，“他們在拖延時間。“
柳殘秋沒什么表情，“嗯。“
就在這詭異的僵持中，一個傳令兵突然急匆匆跑來，在統(tǒng)領(lǐng)耳邊低語幾句。統(tǒng)領(lǐng)臉色驟變，猛地看向柳殘秋二人：“姜山鷺被人劫走了！“
柳殘秋一臉無辜地攤手：“大人這是何意？我們可是一直在這兒陪您搜查呢。“
統(tǒng)領(lǐng)狐疑地打量著他們，最終咬牙揮手：“撤！“
看著禁軍們匆匆離去的背影，曲吟汐輕聲道：“得手了。“
柳殘秋對她笑了笑，幻象消失，柳殘秋變成了一張小紙人。
曲吟汐伸手接住飄落的小紙人，嘴角微揚。那紙人上畫著簡單的五官，還帶著幾分柳殘秋的神韻，在她掌心扭了扭，便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與此同時，真正的柳殘秋早已在數(shù)里之外。他御風而行，衣袂翻飛，朝著預(yù)定地點疾馳。月光下，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青色流光，轉(zhuǎn)瞬間便消失在夜色中。
“這紙人分身倒是越發(fā)好用了。“曲吟汐輕聲自語，轉(zhuǎn)身回到秋莊內(nèi)，將方才被翻亂的物件一一歸位。
而在秋莊后院的古井旁，一只橘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金色的貓眼在黑暗中閃閃發(fā)亮。它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踱到曲吟汐腳邊，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裙角。
“胖橘，今晚委屈你了。“曲吟汐彎腰輕撫貓頭，指尖泛起一絲靈力，檢查它身上是否受傷。
橘貓舒服地瞇起眼睛，喉嚨里發(fā)出呼嚕聲。
確實委屈壞了，畢竟柳殘秋是真的把它丟出去的！還設(shè)了個禁制，不讓它進來！
……
莫懷遠帶著“虛弱“的姜虞來到占星臺時，夜風驟起，吹得人衣袍獵獵作響。高臺上方的石壁已經(jīng)完全打開，璀璨的星河傾瀉而下，映照出中央那個詭異的陣法。
姜虞踉蹌著走上臺階，目光掃過陣法中央——皇上雙目緊閉地坐在主位，面色灰敗如死人；而旁邊的鐵籠里，一條通體焦黑的巨蛇奄奄一息地蜷縮著，鱗片脫落處露出猙獰的傷口。
“梅貴人？“姜虞輕聲呢喃，佯裝震驚地后退半步，“她怎么會...“
梅貴人察覺到動靜，艱難地抬起頭，金色的蛇瞳中滿是怨毒。
“莫懷遠...你這個卑鄙小人！“梅貴人嘶啞的聲音從鐵籠中傳出，她瘋狂撞擊著欄桿，“你趁我渡劫時偷襲...不得好死！“
莫懷遠冷笑一聲，充耳不聞。他粗暴地將姜虞推到陣法指定的位置，轉(zhuǎn)身就要去啟動機關(guān)。
就在這時，姜虞腰間的玉佩突然微微發(fā)燙。周身的禁制一下就被解除了，可姜虞還要裝作一副被受制的模樣。
腦海里的系統(tǒng)響了，柳殘秋發(fā)來信息，姜虞用意念點開來。
【小魚，陣法根本不是畫錯了，而是被莫懷遠刻意修改過。他要移的不是給皇上...是要把你的靈根移到他身上！】
姜虞佯裝虛弱地靠在石柱上，暗中卻在觀察陣法紋路。果然，那些看似錯誤的筆畫，實則是將原本流向皇上的靈力回路，全部轉(zhuǎn)向了莫懷遠所在的控制位！
“莫國師...“姜虞故意咳嗽兩聲，“您答應(yīng)過我，會保我父親平安...“
莫懷遠正在調(diào)整陣法最后的符文，聞言頭也不回：“放心，等本座成了元嬰修士，自然會遵守承諾。“
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手中的朱砂筆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抖。多少年了...他一個廢靈根，靠著半吊子的符咒之術(shù)，在這些修真者面前卑躬屈膝。皇上把他當狗使喚，梅貴人這種妖物都敢對他呼來喝去！
“你們這些人...“莫懷遠咬牙切齒地低語，“今日就讓你們知道，什么叫'人定勝天'！“
陣法突然亮起刺目的血光，梅貴人發(fā)出絕望的哀鳴。姜虞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開始拉扯她的靈力，但她依然保持著虛弱的表情，暗中卻捏碎了腰間柳殘秋給的玉佩。
“莫懷遠！“梅貴人用最后的力氣喊道，“你以為那陣法真能成功？那是個瘋子畫的！從來沒人——“
“閉嘴！“莫懷遠暴怒地打斷她，手中法訣一變，“本座鉆研此陣十年，早已改良完善！今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
血光越來越盛，姜虞卻站得筆直，臉上哪還有半分虛弱的樣子。她甚至悠閑地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不可能！“莫懷遠目眥欲裂，“你明明喝了鎖靈散！“
姜虞紅唇微啟，從口中吐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珠，在掌心輕輕一拋：“多虧了你，我才能試試這'納毒珠'的效果。“她笑意盈盈，“幾年前研制的小玩意，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呢。“
梅貴人見狀，笑得花枝亂顫：“莫懷遠啊莫懷遠，這就是你的報應(yīng)！“
莫懷遠面如死灰，突然癲狂地撲向控制臺：“那我們就同歸于盡！“
“啪！“
姜虞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霎時間，占星臺四周接連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正是柳殘秋先前探查時暗中貼下的爆裂符。碎石飛濺中，莫懷遠被沖擊波掀翻在地，陣法核心被炸得粉碎。
“你...“莫懷遠咳著血，掙扎著想要爬起。
姜虞緩步上前，指尖燃起幽藍火焰：“我們親愛的國師大人，“火焰化作利刃，“你真是太著急找死了。“
姜虞在跟莫懷遠走的那一刻就悄悄地給柳殘秋發(fā)過信息了，此時早已救走她父親，破了同命符，只是莫懷遠這個傻子還不知道。
寒光閃過，莫懷遠瞪大眼睛，喉間多了一道細線。他徒勞地捂住脖子，最終不甘地倒在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陣法上。
這時，一道青色劍光落下，柳殘秋翩然而至。他掃了眼莫懷遠的尸體，又看向籠中的白蛇，突然怔住了。
“原來是你...“柳殘秋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姜虞挑眉：“認識？“
“十幾年前的事了。“柳殘秋走向鐵籠，指尖泛起微光，“晚點和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