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蘇硯手中的折扇“啪”地打開又合上，“在下只是偶然來此練琴。既然遇上，不如一起用個早茶？”
姜虞看著他故作鎮(zhèn)定的模樣，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可我今日要去城南的藥鋪?！?/p>
“正巧！”蘇硯眼睛一亮，“我也要去那邊拜訪一位友人。不如…同行？”
姜虞挑眉：“蘇公子不是剛說要練琴？”
“已經(jīng)練完了?！碧K硯迅速起身，琴都來不及收就匆匆下樓，衣袂翻飛間帶起一陣清風。
等到了藥鋪，姜虞發(fā)現(xiàn)蘇硯對藥材竟也頗有研究。
“茯苓要選這種紋路清晰的，年份足?！彼钢晃端幉恼J真道，轉(zhuǎn)頭見姜虞看他，又急忙解釋，“家父…略通醫(yī)理?！?/p>
姜虞拿起一株草藥在鼻尖輕嗅：“蘇公子懂得真多。”
“略懂，略懂?！碧K硯謙虛道，卻忍不住補充，“若姑娘需要，我可幫忙配些養(yǎng)生的方子?！?/p>
離開藥鋪時，蘇硯“恰好”發(fā)現(xiàn)路邊有個賣糖畫的小攤。“姜姑娘可喜歡這個？”他指著栩栩如生的鳳凰糖畫問道，不等回答就對攤主說，“要這個?！?/p>
姜虞接過糖畫，指尖不小心碰到蘇硯的手，他像被燙到般縮回，耳根紅得幾乎要滴血。
“多謝?！苯葺p咬一口糖畫，甜香在舌尖化開，“不過蘇公子，明日你不會又‘恰好’出現(xiàn)在我要去的地方吧？”
蘇硯搖扇子的手一頓，強作鎮(zhèn)定：“緣分這種事，誰說得準呢？”
第三日下起了小雨。姜虞從繡坊出來，看見蘇硯撐著一把青竹傘站在巷口，傘面上繪著幾枝墨梅。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擺，顯然已等候多時。
“蘇公子今日又是‘偶遇’？”姜虞故意問道。
蘇硯將傘傾向她那邊，自己的半邊肩膀淋在雨中：“路過而已。這雨…下得突然?！?/p>
姜虞看著他濕漉漉的衣袖，忽然伸手接過傘柄，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蘇硯整個人僵住，連呼吸都屏住了。
“傘太小了。”姜虞淡淡道，“靠近些，別淋濕了。”
蘇硯機械地點頭，小心翼翼地挪近半步，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巷子都能聽見。雨水混合著姜虞身上淡淡的藥香縈繞在鼻尖，他連路都不會走了。
“蘇公子這幾日很閑？”姜虞突然問。
“?。坎?，我…”蘇硯語塞，隨即老實承認，“我只是想多了解姜姑娘?！?/p>
姜虞側(cè)目看他，雨幕中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柔和，眼神清澈得像個孩子。
“了解我做什么？”
“因為…”蘇硯深吸一口氣，“因為我想知道姜姑娘喜歡什么樣的燈謎?！?/p>
姜虞輕笑出聲：“就為了贏那個賭約？”
“不全是。”蘇硯的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還因為…想見你?！?/p>
這句話說出口，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微妙起來。雨水敲打在傘面上的聲音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半晌，姜虞才道：“明日就是燈會了?！?/p>
“嗯?！碧K硯點頭，偷偷看她側(cè)臉，“我會準備好?！?/p>
分別時，姜虞將傘還給他：“明日若下雨，記得帶傘?！?/p>
蘇硯握著尚帶余溫的傘柄，看著姜虞冒雨跑開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忽然覺得，這場雨下得真好。
回到家，蘇硯立刻翻出所有關于燈謎的古籍，連晚飯都顧不上吃。桌上攤開的《謎林廣記》被他翻得嘩嘩作響，墨汁沾了滿手。
“姜姑娘會喜歡什么樣的謎題呢？”他自言自語，忽然想起她腰間掛著的那枚鴛鴦扣，上面似乎刻著某種符文。
蘇硯從袖中取出那枚奇特的銅錢，在燈下細細端詳。銅錢上的紋路與普通錢幣不同，隱約構(gòu)成一個陣法。他猶豫片刻，將銅錢拋起，口中念念有詞。
銅錢落在桌上，旋轉(zhuǎn)幾圈后停下。蘇硯盯著卦象，眉頭漸漸舒展：“原來如此…”
與此同時，姜虞站在窗前，手中摩挲著那枚鴛鴦扣。鴛鴦扣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內(nèi)里似有流水般的紋路在緩緩流動。
“蘇硯…”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嘴角不禁染上笑意。
明日就是燈會了。她忽然有些期待，那個總是“偶遇”她的少年，究竟準備了什么樣的燈謎。
……
城隍廟前，花燈如晝。
蘇硯早早地候在約定的石橋邊，手里捏著折扇，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扇骨。他今日特意換了身靛青繡銀紋的袍子，發(fā)冠束得一絲不茍，連腰間那枚銅錢都擦得锃亮。
“她會不會不來……”他低聲嘀咕，目光掃過熙攘的人群，忽然瞥見一抹熟悉的素色身影。
姜虞正緩步走來，身后跟著兩個人——一個黑衣冷面的青年，一個白衣負劍的女子。
蘇硯眼睛一亮，剛要上前，卻又猛地頓住。
——姜虞腰間，那枚鴛鴦扣正靜靜垂落。而更讓他在意的是，她身旁那個黑衣青年的腰側(cè)，竟也掛著一枚相似的玉扣。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會算卦的小公子’？”柳殘秋涼涼地掃了蘇硯一眼，語氣微妙，“看著挺嫩?！?/p>
姜虞微笑：“是啊，比你小兩歲?！?/p>
柳殘秋：“嘖?！?/p>
曲吟汐抱臂站在一旁，淡淡道：“他耳朵紅了。”
蘇硯：“……”
折扇“啪”地打開，遮住半張臉。
“這兩位是？”蘇硯強作鎮(zhèn)定地問道，折扇依舊擋在面前，只露出一雙微微發(fā)亮的眼睛。
姜虞側(cè)身介紹：“柳殘秋，曲吟汐?！?/p>
蘇硯點了點頭，目光卻忍不住再次掃過兩人腰間成對的鴛鴦扣。他手中的折扇不自覺地又抬高了幾分，幾乎要遮住整張臉。
“蘇公子，”姜虞忽然湊近一步，眼中帶著狡黠的笑意，“可算準了我喜歡什么燈謎？”
蘇硯被這突如其來的靠近驚得后退半步，扇子“啪”地合上。他深吸一口氣，指向不遠處一盞描金花燈：“‘看似富貴，實則虛無’——姜姑娘喜歡的，可是‘銀票’？”
姜虞笑了笑：“答對了。”
“她喜歡銀票只是因為貪財?！绷鴼埱锉П壅驹谝慌?，月光在他冷峻的側(cè)臉投下陰影，“上次為了一根簪子，跑了四五個店子比較性價比?！?/p>
曲吟汐唇角微揚：“還順了柳殘秋的錢袋?！?/p>
“你不也覺得貴，還好意思說我?！苯菝娌桓纳亓肆鴼埱镉只厍飨?，“他那錢袋里幾個子？而且這是我的診金好嗎？”
柳殘秋確實錢袋不怎么放錢，因為錢都被珍藏在系統(tǒng)空間里，超級安全。
蘇硯手中的折扇頓了頓。他早算出姜虞愛財，卻沒想到能親眼見到這位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姑娘理直氣壯討債的模樣。更沒想到的是——他竟覺得這樣斤斤計較的她也格外生動。
“要試試那邊的射箭嗎？”蘇硯突然指向燈會西側(cè)，“頭彩是二十兩銀票?！?/p>
姜虞眼睛一亮，還沒開口就被柳殘秋冷笑打斷：“二十兩？她眼里起碼要這個數(shù)。”說著比了個五的手勢。
“五十兩才值得姜姑娘抬抬眼皮?！鼻飨y得配合地接話。
姜虞撇了撇嘴，拉著柳殘秋就走，不滿地說道：“蚊子再小也是肉，gogogo！”
柳殘秋聞言笑了，沒忍住接了句，“黑咖啡品味有多濃~”
曲吟汐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兩人…又開始了。
蘇硯看著三人默契的對話，突然有種被排除在外的錯覺。他默默轉(zhuǎn)頭看向曲吟汐，發(fā)現(xiàn)對方也正淡淡瞥著自己，眼神里透著一絲同病相憐的意味。
——很好，至少還有一個人和他一樣聽不懂。
四人來到射箭攤前，攤主笑呵呵地遞上弓箭：“幾位公子小姐，十文錢三箭，頭彩二十兩銀票！”
柳殘秋冷笑一聲，隨手抄起弓，連瞄準都懶得瞄，三箭連發(fā)——
“嗖！嗖！嗖！”
——全中紅心。
攤主目瞪口呆。
柳殘秋把贏來的銀票往姜虞手里一塞：“賞你的?！?/p>
姜虞笑瞇瞇收下：“嘻嘻~”
曲吟汐也試了一箭，堪堪擦著靶邊，顯然興致缺缺。姜虞則是隨手幾發(fā)，也是個滿分，但是頭彩已經(jīng)被柳殘秋贏走了，她只能拿點別的了。
蘇硯深吸一口氣，認真拉弓，三箭穩(wěn)穩(wěn)落在八環(huán)、九環(huán)、九環(huán)。
——還不錯，但和柳殘秋還有姜虞一比，差距立顯。
蘇硯默默擦了擦汗，還好沒和他賭什么……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摸了摸腰上的銅錢。
逛至半途，柳殘秋突然扯了扯曲吟汐的袖子：“走了，看膩了。”
曲吟汐會意：“嗯，去買糖葫蘆?！?/p>
兩人轉(zhuǎn)身就走，轉(zhuǎn)眼消失在人群中。
——實則蹲在不遠處的屋頂，嗑著瓜子暗中看熱鬧。
柳殘秋：“你猜那小子什么時候再表白？”
曲吟汐：“半個時辰內(nèi)?！?/p>
柳殘秋：“我賭一盞茶時間，輸了給你洗劍。”
曲吟汐：“成交?！?/p>
燈火闌珊處，蘇硯突然停下腳步。他耳尖通紅，卻強撐著冷峻表情：“姜姑娘，我...我心悅你?！?/p>
“叮——系統(tǒng)任務:答應他。任務獎勵：系統(tǒng)經(jīng)驗+30?！?/p>
姜虞微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鴛鴦扣。她忽然笑了：“你知道我和燦燦的關系嗎？”
蘇硯目光落在她的玉扣上，立刻明白了“燦燦”是誰。他深吸一口氣，折扇“啪”地合上：“姜姑娘，無論你是否已同他人在一起，是否已為他人妻，我對你的感情，都絲毫未變。”
隨后他又停頓下，耳尖紅著，接著說道：“如果有一點可能的話，請給我一個機會?！?/p>
暗處的柳殘秋一臉欣慰，“這小子...有前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