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么?”蘇硯癡癡地笑了,“前年我們搬來此處,對外以夫妻相稱。原打算開春就...”他的聲音突然哽住,“可是一場大火,帶走了我的阿虞…”
姜虞看著他癲狂的模樣,突然覺得有些可悲。
簡直就是個瘋子!
姜虞指尖輕輕摩挲著月影蘿的花瓣,眼底閃過一絲譏誚:“所以先前那些溫柔小意,單純羞澀,都是做戲?”
蘇硯垂眸輕笑,月光在他眉宇間投下深深陰影:“初見時,我確是將你錯認成她。”他抬眸時眼中竟帶著幾分真摯,“可后來發現...你比她霸道,會撩人,更...”
“更合你心意?”姜虞冷笑著打斷,“蘇公子這情深意重的戲碼,演得倒是真切。”
蘇硯忽然向前一步,袖中銅錢發出細微的碰撞聲:“我說愛你,并非虛言。”他指尖撫過姜虞鬢邊碎發,“只是…比起愛你,我更想復活她。你知道為什么這朵花要七七四十九天嗎?”蘇硯開口,聲音低沉。
姜虞沒說話,她發現蘇硯是真的會演。
“因為這花會吸食人的靈魂,”蘇硯緩緩道,“七七四十九天,足夠它完全吸食你的靈魂了。”
他的聲音很冷,像是淬了冰。
姜虞卻笑了:“你想殺我?”她歪頭,眼神不屑,“你有這個實力嗎?”
蘇硯拍了拍手,語氣平靜:“法陣早就開啟了。”他指向地面,月光下,繁復的符文正緩緩亮起,“只需要把你的靈魂做成養料,再把她的靈魂放在你的軀殼里,一切就完成了。”他唇角微勾,眼底浮現出一絲瘋狂,
“而現在……”他輕聲道,“就差你了。”
他腰間的銅錢隨著法陣的光芒越來越亮,慢慢飄向陣中心。
姜虞試著起身,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她挑眉,倒也不慌,反而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銅錢:“你把她的靈魂藏在了銅錢里?銅錢里有法陣……”她若有所思。
蘇硯指尖輕點銅錢,銅錢表面如水紋般波動,露出內里暗藏的符文,“之前你們看的,不過只是銅錢的表面罷了。”他低笑,“小小障眼法,就把你們都騙過去了。”
他看向姜虞,眼底帶著幾分嘲弄:“還好你當時阻止了柳殘秋,不然……他肯定早就看出異常了。”
姜虞聞言,忽然笑了。
蘇硯皺眉:“你笑什么?”
姜虞沒回答,蘇硯將她的手指放在月影蘿的花瓣上輕輕一劃——一滴血落下,滲入花蕊。
大功告成!
可并沒有蘇硯預想中的開花,反而下一秒,法陣的光芒驟然扭曲,符文寸寸崩裂,銅錢內的虛影還未完全顯現,便隨著法陣的破碎而消散。原本妖異的月影蘿褪去光華,變成了一株普通的蘭草,而姜虞蒼白的面色也在瞬間恢復如常。
她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腕,笑瞇瞇地看著蘇硯:“現在也沒差。”
蘇硯臉色大變:“什么意思?!”
話音未落,姜虞已瞬間逼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狠狠按在地上。她俯身,長發垂落,笑容甜美卻危險:“意思是——”
“你以為你在算計我,其實……”她指尖用力,聲音輕軟,“是我在等你自投羅網呀。”
蘇硯掙扎著,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你明明——”
“明明虛弱?明明被你騙了?”姜虞歪頭,眨了眨眼,“哎呀,那都是裝給你看的。”她松開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然,我也聽不到這么有趣的故事呢。”
蘇硯劇烈咳嗽著,還未緩過神,就聽身后傳來一道涼涼的聲音——
“死變態。”
柳殘秋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后,面無表情地評價,還把一把劍插在了他脖子旁邊的土里。
“在胞妹那是上位者,在你那是下位者…嘖嘖,玩的真花。”
蘇硯脖子涼嗖嗖的,姜虞沒有感情地看著蘇硯,紅唇微啟,“蘇公子猜猜,上一個把我當替身的人…現在怎么樣了?”
姜虞的笑容讓蘇硯冷汗爬上脊背,姜虞很滿意蘇硯的這副表情,笑瞇瞇地拍了拍手:“好啦,戲演完了,該收場了。”
她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枚銅錢,在指尖轉了轉:“現在,讓我們看看……這里面藏的,到底是怎樣的靈魂?”
蘇硯臉色慘白,真是被算計慘了,這兩人他一個都玩不過!
銅錢里的虛影緩緩浮現,卻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見靈魂邊緣泛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姜虞瞇了瞇眼:“這長得像我?”
柳殘秋站在一旁,冷聲道:“因為這根本不是完整的靈魂,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執念罷了。”
“執念?”姜虞挑眉。
“他那位胞妹死了這么久,靈魂早該轉世了,怎么可能被一個小小法陣困在銅錢里?”柳殘秋語氣淡漠,“這不過是她殘存的一縷執念,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現在……也要消散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銅錢里的虛影漸漸淡去,金光如細沙般散落,最終徹底消失。
蘇硯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眼底的光也仿佛隨之熄滅。
“不……不可能……”他喃喃道,聲音顫抖,“她明明答應過我……會回來的……”
姜虞垂眸看著他,忽然笑了:“蘇硯,你騙了我、騙了自己這么久,現在也該清醒了。”
她指尖輕輕一彈,銅錢“啪”地一聲碎裂,化作齏粉,隨風飄散。
蘇硯猛地抬頭,眼眶通紅:“姜虞——!”
他話音未落,姜虞已經抬手,軟劍毫不猶豫地貫穿了他的心口。
蘇硯瞳孔驟縮,喉間溢出一絲鮮血,最終緩緩倒下。
姜虞收回手,神色平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結束了。”她輕聲道。
柳殘秋瞥了她一眼:“不后悔?”
姜虞嗤笑一聲:“后悔什么?他害我,我殺他,天經地義。”
柳殘秋沒再說話,只是轉身走向山丘邊緣,夜風吹起他的衣袍,背影孤冷。
姜虞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道:“燦燦。”
“嗯?”
“你說……執念這種東西,是不是真的很可笑?”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軟劍,上面還殘留著一絲未干的血跡,“明明知道是假的,卻還是甘愿被騙。”
柳殘秋沉默片刻,丟給她一個手絹,淡淡道:“人活著,總得有點執念。”
姜虞接過,摩挲著手絹,笑了:“那你呢?你的執念是什么?”
柳殘秋沒有回答。
夜風拂過,山丘上一片寂靜,唯有月光灑落,映照出兩道孤寂的影子。
……
自那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都回到了平靜的生活。直到——
陳雨柔懷孕了。
杉付隔三差五地寄信過來,問柳殘秋什么時候有空去他家吃飯。柳殘秋表示,不是他不想去,只是……
他不能去啊!
——因為,他突然從某一天起,就開始一睡不醒了。
“現在已經躺了半個月了,一點要醒的痕跡都沒有。”曲吟汐這樣跟姜虞解釋道。
姜虞站在床邊,伸手扒拉了幾下柳殘秋的眼皮,左看右看,最后搖了搖頭:“他這樣不像被下咒了,也不像昏迷,倒像是……”她頓了頓,“植物人。”
曲吟汐蹙眉:“植物人?”
姜虞沒解釋,只是將額頭貼上柳殘秋的額頭,探入些許靈識。
——還是她熟悉的風靈根,人也沒被掉包。
但為什么不醒?
姜虞收回靈識,神情罕見地凝重:“我這些天翻翻燦燦的古籍,看看有沒有類似的記載。”她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如果一個月后他還是沒醒……”
話沒說完,但曲吟汐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頭猛地一沉。
……
一個月后。
姜虞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顯然這一個月都沒怎么合眼。她站在床邊,盯著依舊沉睡的柳殘秋,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或許燦燦是變成了睡美男,需要一個公主的吻去解救他?
下一秒,她就被自己這個離譜的想法驚得嘴角一抽,趕緊甩了甩頭,把這個荒唐的念頭拋到腦后。
她嘆了口氣,坐到床邊,輕輕握住柳殘秋的手。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觸感微涼,卻莫名讓人安心。
“燦燦……”她低聲喚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還要睡多久?”
窗外夕陽西沉,屋內靜謐得只剩下呼吸聲。姜虞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話,從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到后來一起經歷的種種,甚至連那些微不足道的瑣事都翻了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只知道柳殘秋依舊安靜地躺著,呼吸平穩,仿佛只是睡著了。
姜虞的手指緊了緊,又緩緩松開,剛想起身離開——
“啪!”
她的手腕突然被攥住!
姜虞猛地回頭,正對上柳殘秋睜開的雙眼——漆黑、深邃,帶著剛醒時的茫然,卻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燦燦?!”
姜虞還沒來得及欣喜,柳殘秋卻像是用盡了力氣一般,眼皮一沉,又昏睡了過去。
“……?!”
姜虞、曲吟汐、胖橘同時僵住。下一秒——
柳殘秋又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