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也跟著站起來，順手揉了揉胖橘的腦袋：“走吧，饞貓。”
胖橘不滿地“喵”了一聲，卻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二人往膳廳走去。路過曲吟汐的院落時，只見她正倚在廊下拭劍，見他們經過，劍尖輕挑，一片雪花正好落在胖橘鼻尖。
“喵！”胖橘打了個噴嚏，炸著毛躲到姜虞裙擺后。
曲吟汐收劍入鞘，淡淡道：“用膳？”
柳殘秋點頭：“一起？”
“嗯。”
四人一貓沿著回廊往膳廳行去，燈籠在風雪中搖曳。胖橘一會兒撲騰著去抓飄落的雪花，一會兒又去蹭曲吟汐的裙角討饒，橘色的毛發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膳廳里，炭火燒得正旺，一桌菜肴熱氣騰騰。胖橘迫不及待地跳上專屬于他的矮凳，沖著那盤清蒸魚“喵喵”直叫。
柳殘秋在主位坐下，看了眼滿桌的菜色，難得贊許地點點頭：“今日的魚不錯。”
姜虞執筷輕笑：“看來胖橘的口福到了。”
屋外風雪愈急，屋內卻暖意融融。胖橘埋頭吃魚的呼嚕聲，混著碗筷輕碰的聲響，在寂靜的冬夜里顯得格外溫馨。
漸漸的夜深了，玩了一天的柳殘秋也有些累了，他倚在暖閣的窗邊，望著庭院里越積越厚的雪。炭盆里的火漸漸弱了，偶爾發出“噼啪”的輕響。
他解下外袍搭在屏風上，指尖在燭臺上輕輕一拂，燭火便暗了幾分。窗紙上映出他修長的剪影，隨著燭光的搖曳微微晃動。
柳殘秋揉了揉眉心，這一日的喧鬧似乎還縈繞在耳邊——胖橘偷魚時的狡黠，姜虞下棋時的笑意，曲吟汐拭劍時的專注。
他掀開錦被躺下，被褥間還殘留著白日里熏的安神香。屋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簌簌的落雪聲像是最溫柔的安眠曲。
最后一盞燈也熄了，秋莊徹底陷入寧靜。只有巡夜人的燈籠偶爾掠過窗欞，在室內投下轉瞬即逝的光影。柳殘秋的呼吸漸漸平穩，在溫暖的黑暗里沉入夢鄉。
……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柳殘秋站在秋莊的庭院里，望著系統界面上閃爍的任務提示，輕輕嘆了口氣。他原以為能在這寧靜的莊子里多歇上幾年，沒想到才過幾個月，又要踏上江湖路。
“就當是游山玩水吧。”他自言自語道，嘴角微微上揚。轉身時，露水沾濕了他的衣擺，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淺淺的痕跡。
用過早飯，柳殘秋便去找了曲吟汐。她正在后院練劍，劍鋒劃過空氣發出清越的聲響。聽到柳殘秋的來意，她收劍入鞘，只簡單說了句：“好。”
問及姜虞時，她的反應卻有些遲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目光落在遠處：“我再考慮考慮。”
柳殘秋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他想起多年前自己離家時的情景，若是當初沒有離開，或許能多陪父母和兄長走過更多歲月...
夜深人靜時，姜虞獨自站在庭院里望著月亮。馮雪輕輕走來，為她披上外袍：“夜里涼。”
“娘...”姜虞欲言又止。
馮雪溫柔地理了理她的鬢發：“我和你爹都知道了。”她與隨后走來的姜山鷺對視一眼，“其實...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
姜山鷺沉聲道：“你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月光下，姜虞的表情出奇地平靜：“我知道。”
馮雪驚訝地睜大眼睛，姜虞卻微微一笑：“從記事起就知道。但這有什么關系？你們永遠是我的爹娘。”
姜山鷺眼中閃過一絲動容，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既然如此，就更不必顧慮我們。想去就去吧。”
三日后清晨，秋莊大門前，柳殘秋和曲吟汐已整裝待發。胖橘變成人形，正往行囊里塞最后一條小魚干。
柳殘秋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目光涼涼地掃過胖橘鼓鼓囊囊的行囊：“你這是要把秋莊的魚干都搬空？”
胖橘立刻護住行囊，橘色的耳朵警惕地豎起：“這是我的口糧！”
“誰準你去了？”柳殘秋挑眉，語氣里帶著幾分戲謔，“留下看家。”
胖橘頓時炸毛：“憑什么！主人去哪我就去哪！”說著往曲吟汐身后一躲，只探出個腦袋。
曲吟汐淡淡瞥了柳殘秋一眼：“別逗他了。”
柳殘秋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目光卻越過庭院，落在遠處漸近的身影上。
姜虞一襲月白色的紗裙隨風輕揚，足尖在青石板上輕點，幾個起落間便輕盈地落在眾人面前。裙裾翩躚間，發間的銀鈴簪發出清脆的聲響。
柳殘秋挑眉：“想好了？”
“嗯。”姜虞點頭，指尖拂過被晨風吹亂的發絲，“就當是外出旅游。”
胖橘從曲吟汐身后探出頭，眼睛亮晶晶的：“姜姑娘都去了，我更得去了！”
柳殘秋瞥了他一眼：“路上不許偷吃干糧。”
“我哪有！”胖橘立刻反駁，尾巴卻不自覺地搖了搖。
曲吟汐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安分些。”
秋莊的大門緩緩關閉，柳殘秋翻身上馬，墨色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回頭看了眼這座住了許久的宅院，目光在檐角停留片刻，隨即轉身策馬。
“走了。”他淡淡道。
姜虞輕笑一聲，足尖輕點，翩然落在自己的馬背上。
這是柳殘秋一開始就準備的，他知道，姜虞會來的。
曲吟汐則帶著胖橘共乘一騎，橘貓變回原形，乖巧地窩在她懷里。
馬蹄聲漸遠，秋莊在晨霧中漸漸模糊。山道兩旁的楓樹已經開始長出嫩芽，但晨霧朦朧，只看得見黑色的樹杈在天空描繪著筆畫。胖橘從曲吟汐臂彎里探出腦袋，望著前方蜿蜒的山路，金色的貓眼里映著晨光。
“喵~”他輕輕叫了一聲，尾巴愉快地擺動。
柳殘秋在最前方勒馬回望，看著身后并轡而來的二人一貓，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風掠過山崗，帶著初春的涼意，也帶著遠方的氣息。
三人走了好段距離，姜虞策馬靠近柳殘秋，微風拂動她鬢邊的碎發：“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柳殘秋目視前方，一臉淡然：“先去江南，我在東嘉有處宅子。”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卷羊皮地圖，隨手拋給姜虞，“你帶路。”
姜虞接住地圖，眉梢微挑：“讓我帶路？”她展開地圖，發現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各種記號，卻唯獨缺少最基礎的方向標識。
曲吟汐驅馬上前，瞥了眼地圖：“殘秋該不會是...”
“不是。”柳殘秋斬釘截鐵地打斷，耳尖卻微微泛紅。
胖橘從曲吟汐懷里探出頭，貓眼滴溜溜地轉：“路癡喵~”
幸災樂禍的聲音讓柳殘秋眼神瞇了瞇，他冷冷掃了他一眼，胖橘立刻縮回曲吟汐臂彎里，只露出一截抖動著的橘色尾巴尖。
姜虞強忍笑意，仔細研究地圖：“嗯...從這條官道往東南方向走，約莫三日能到萬州，再轉水路...”
“你決定就好。”柳殘秋故作鎮定地整理韁繩，卻把馬鞍的系帶越弄越亂。
正午時分，四人停在一處溪邊休憩。胖橘迫不及待地變回人形，跑去溪邊撈魚。姜虞靠著楓樹研究路線，時不時在地圖上做標記。曲吟汐則幫柳殘秋重新系好馬鞍，動作嫻熟利落。
“其實，”姜虞突然抬頭，“我們可以繞道去趟仁市，聽說那里新開了家酒樓...”
“ok。”柳殘秋接過曲吟汐遞來的水囊，目光平靜地掃過正在研究地圖的姜虞。
胖橘興沖沖地拎著兩條活蹦亂跳的魚跑回來：“加餐加餐！”
曲吟汐取出隨身攜帶的調料，開始處理胖橘抓來的魚。胖橘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時不時咽口水。
“別急。”曲吟汐頭也不抬地說，“再亂動就沒你的份。”
胖橘立刻正襟危坐，但尾巴還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來輕輕搖晃。
柳殘秋走到溪邊洗手，清涼的溪水讓他精神一振。姜虞也跟了過來，蹲在下游處掬水洗臉。
“按這個速度，傍晚能到前面的驛站。”姜虞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說道。
柳殘秋點頭，“那很快了。”他甩了甩水珠，準備吃飯。
簡單的午飯后，四人重新上路。胖橘滿足地摸著肚子，變回貓形窩在曲吟汐懷里打盹。
柳殘秋忍不住吐槽——豬精降世。
胖橘聽到柳殘秋的吐槽，立刻從曲吟汐懷里探出頭來，不服氣地反駁：“我這叫儲備能量！趕路很消耗體力的好不好？”
姜虞聞言輕笑：“確實，某些人連路都認不清，確實很消耗同伴的體力。”
柳殘秋面不改色：“總比某些人連地圖都拿反了強。”
“誰拿反了？”姜虞挑眉，作勢要展開地圖證明。
曲吟汐適時打斷：“前面有岔路，往左還是往右？”
胖橘立刻舉手：“往右！右邊有魚塘！”
“駁回。”柳殘秋和姜虞異口同聲。
胖橘撇撇嘴，小聲嘀咕：“就知道欺負貓...”
夕陽西下時，四人終于抵達驛站。胖橘變成人形后一馬當先沖進去，對著掌柜就是一頓點菜：“清蒸鱸魚、紅燒鯉魚、糖醋鯽魚...”
“夠了。”柳殘秋按住他還要繼續點菜的手，“你是要把驛站吃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