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太陽剛升起來,泛著黃光,倒映在池子中央,頗有幾分池中升明月,天涯共此時的味道。
往來的仆人行色匆匆。郁姒婼坐在房中,并不知曉外界發生了什么。
她探起身,看向外面四方的天。身旁的婢女幽蘭坐不住了,提出出言幫郁姒婼打探。
不多時,幽蘭便傳回了消息。
“侯府庶子謝瑯在馴馬場從馬背上跌落,已經是落下了殘疾。如今人還在昏迷中,侯府夫人正向老爺提親咱們家姑娘呢,說是給謝瑯沖喜。”
郁姒婼的書忽然就落了地,“沖喜......”
郁家在京中官居七品,只是一個芝麻大的小官罷了。不僅如此,郁家所處的文職亦是閑職,而郁姒婼是郁家姨娘所生的庶女。更談不上什么家世了。
至于提親的謝家是侯府出身,世襲爵位,與京中有名的公爵世家皆為親戚。其中當朝皇帝最寵愛的貴妃也是出自謝家,這樣的門第,即使是庶子,也不是郁姒婼這樣的小門小戶的庶女能高攀得上的。加之郁姒婼的前面還有六個姐姐,算上已經出嫁的大姐和二姐。郁姒婼的前面還有四位姐姐。這樣......怎么也不會輪到她吧。
她心里偷偷竊喜......
即使幾位姐姐不愿意,她排行老七,又是庶出。候門人家最講究面子,怎會允許她這樣的出身去糟蹋候府門楣。
想到這里,郁姒婼放心了下。
拿起一個饃饃往嘴里塞,不忘分點給幽蘭。
郁家如此貧困,除卻郁老爺官職小的原因,還有他愛拼命生孩子與納妾,這就導致內宅混亂,越窮越生,越生越窮。
此時,大夫人的貼身丫鬟銅錢來到郁姒婼門外,“七小姐,老爺和夫人招你過去前廳,說有事同你說呢”銅錢甩了甩手中的手絹,說起話來,言語間皆頤指氣使。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郁姒婼。
幽蘭不等郁姒婼回話,已經猜到銅錢來的意圖,破口大罵道,“哪家的奴才穿得比小姐體面的,這下三濫的人家。平時有好的事情想不到我們小姐,這禍事一來,第一個想到?!彼吨~錢。
銅錢也不甘示弱,回懟道,“候門何等的富貴人家,偏偏落你們小姐頭上了,這是祖上積德了。你不感激也罷,還說些有的沒的,仔細夫人撕了你的皮?!?/p>
“我又不是家生丫鬟,夫人也沒資格發賣,倒是你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怕夫人給你賣到勾欄去”
幽蘭的嘴更勝一籌。郁姒婼拉開他們,走向了前廳。
郁家很小,說是前廳,不過走幾步的功夫,因此幽蘭的話也是全部落在了媒人和郁老爺以及郁夫人的耳中。
郁夫人有些尷尬的摸摸發髻,媒人也有禮的笑著。
直到郁姒婼進來,郁夫人才給媒人介紹,“這是我家老七,剛及笄,喚姒婼。與你也剛交換了庚貼,麻煩你轉告侯府夫人,等她定下來婚期時,我們自會將老七送入侯府?!?/p>
媒人滿意的點點頭。
郁姒婼看著主位上的父親,知道此事已定,父親不會放棄這個能巴結侯府的機會的。本來他也郁郁不得志,歸結于家世不好。
“父親,不知侯府的聘禮給了多少?”郁姒婼淡淡的問道。她眉眼清冷,一雙眸子下帶著天然的烏青。偏偏這層顏色并不重,像是自帶了妝容,別有一番風流。
“這是你和父親說話的態度嗎?”
郁姒婼忽然笑了,“沒什么父親,確實不該問父親,女兒知錯了?!毖哉Z中的嘲諷溢于言表。偏偏剛剛郁老爺才將她賣了一個好價錢,又攀附上了權貴,此刻郁老爺的心情倒是不糟糕。沒有理會郁姒婼的話,“以后你就知道了,那可是候府,守寡都是好去處......”
郁姒婼苦笑,沒再說什么......
第二天,候府派人來傳信說,婚期就定在三日后。既是沖喜,日子自然是越近越好。
看著候府送來的綾羅,郁姒婼分了一些給幽蘭。
“小姐,這些東西你拿著吧,候府送來的彩禮都給老爺和夫人昧下了,你的嫁妝也不過一處鄉村的宅子,往后可怎么辦???”
幽蘭有些擔心。
郁姒婼只是搖了搖頭,“候府縱然貴胄,但我只是一閑職小官庶女,恐怕也沒人會故意為難我。以后我們做些繡品拿去賣也能活著?!笨粗奶m擔心的眼神,她寬慰道,“貍貓穿上華服也不會像太子的,何況你我。”
幽蘭知曉,郁姒婼的前程已定,埋怨郁老爺和郁夫人也于事無補。
這個郁家,首先最珍視的就是嫡長子,其次是嫡子,最后是嫡女。庶子,庶女。死了還是賣了,根本不重要。雖然無世家大族的根基,卻學到了世家大族的等級。
這三天過得很快,郁姒婼按照流程,拜別郁老爺和郁夫人,與幽蘭在侯府的人的帶領下,來到了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