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松濤掠過破廟檐角,李公麟的青銅酒盞“當啷”磕在斑駁的香案上。月光從漏瓦間篩下來,在楊啟源沾滿泥漬的裙裾上投下碎銀般的光斑——她正用燒火棍在灰地上畫思維導圖,火星濺起又熄滅,像極了他們忽明忽暗的前路。
“這法子竟能寫成詩?”他攥緊腰間染血的玉佩,那是逃出汴京時從侍衛手里奪的。遠處傳來狼嚎,驚得檐下野鴿撲棱棱亂飛,楊啟源卻頭也不抬,棍尖重重戳在“高頻回顧”四個字上:“公子可知,咱們能躲到今日,靠的便是把追兵路線‘溫故知新’?”
她撩起浸透露水的裙擺,露出小腿上蜿蜒的鞭痕——那是前日過封鎖線時留下的?!熬拖癖场稘h書》,”沙啞的嗓音混著廟外溪澗聲,“每處密林、每道山隘,都要像蘇軾背典籍般刻進骨頭里。”
李公麟突然將酒盞狠狠砸向墻角,陶片迸裂聲驚得楊啟源終于抬頭。“好個‘寧靜致遠’!”他指著廟外懸在峭壁上的殘月,“追兵離此不過三十里,你倒教我學諸葛亮安坐空城?”
灰地上的思維導圖被穿堂風卷起細塵,漸漸模糊了“目標粉末引擎長”的字跡。楊啟源卻慢條斯理掏出半塊冷硬的麥餅,掰下碎屑喂給腳邊瑟瑟發抖的野狗:“伯時可記得,費曼教妹妹讀書時說過什么?”她咽下干澀的餅渣,目光穿透廟門望向墨色山巒,“一竅不通時,就從頭再來。咱們...也該把逃亡路再走一遍?!?/p>
山雨來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點砸在破廟橫梁上。李公麟望著楊啟源在雨簾中展開濕透的詩稿,忽然想起汴京城里那些峨冠博帶的鴻儒——此刻誰能想到,最要緊的學問竟在這逃亡路上,在沾滿泥灰的指尖,在隨時可能被追兵碾碎的月光里。
李公麟爽朗一笑:“官家知道您這樣甩他,他一直會跳腳??伤麨槭裁匆恢睉岩赡隳?,畢竟您滅西夏,去遼國,甚至見大臣,還有現在都是為了大宋。”
楊啟源嚴肅認真:“伯時可知,官家的本質是什么嗎?”
李公麒愣了一下,還是解答:“官家,指皇帝、陛下,可以解釋為‘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意味著皇帝應當如同三皇五帝一般賢德。”
“那皇帝的本質又是什么?”
這下李公麒也沉默了。
“皇帝,國家的最高統治者,核心特征是皇帝獨尊、皇權至上、皇位世襲,最終決策權完全掌握在皇帝個人手中。無論這位陛下的性情怎樣,對于信息是絕對控制;對于被統治階段,壓迫的本質是不變的。
而所謂的被統治階級,在他看來,我們包括娘娘都是,所以他可以懷疑任何一個人。他從中尋找平衡點,例如,以當下為例,改革和保守。
我做的事,在大宋境內團結了幾乎所有的被統治階級,他當然要跳腳,因為脫離了他的掌控,覺得我在大宋是不穩定的因素。但他忘了,此時此刻他面臨的主要矛盾是改革,而且是全方位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