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麟點頭:“所言極是,古往今來,皇權至上,帝王之心難測,為保其統治,自然會對一切可能威脅到其權力的因素加以防范。”
楊啟源隨之唱歌:“朱墻宮深,人心難嗅;黑白縱橫,殺伐無由。”
李公麟笑了:“那你可會下圍棋嗎?”
楊啟源搖了搖頭:“我不會下棋。”
“我看你軍事謀略蠻好的。”李公麟笑著說:“其實,這棋盤上的黑白較量,倒與兵法有相通之處。”
隨后,李公麟用石頭在沙地上畫了棋盤:“你看這縱橫十九路,步步落子如調兵遣將,稍一不慎便滿盤皆輸。”
楊啟源看著棋盤,忽想起《瑯琊榜》中梅長蘇在瑯琊閣與藺晨對弈時的話,眸光微斂道:“我曾看過一個故事,江左盟宗主梅長蘇有言,‘世間萬物,無處不棋局’。這棋盤上的勝負,不過是人心的縮影。就像赤焰軍一案,謝玉與夏江落的哪是棋子?分明是用十萬忠魂布下的殺局。”
李公麟眉峰微動,擱下茶盞:“能否詳細說說?”
楊啟源往爐中添了塊炭,火星噼啪濺起,映得她眸中似有梅嶺風雪翻涌:“這是一個架空故事,二十年前赤焰軍七萬冤魂,原是大梁最鋒利的刀。林殊之父林燮手握虎符,與祁王蕭景禹共掌軍政,卻被夏江的懸鏡司、謝玉的天泉山莊構陷謀逆——那赤焰一案,分明是陛下親手將這柄刀折斷,只為斬去心頭忌憚。
江左盟宗主梅長蘇,便是浴火重生的林殊。他以病弱之軀重返金陵,先借蘭園枯井案引譽王、太子相爭,再借楊柳心妓館之事離間戶部尚書樓之敬與太子,又用妙音坊宮羽姑娘的琴音,讓吏部尚書何敬中之子墮入迷局。這些看似零碎的棋子,實則如經緯交織,將朝堂勢力一點點拆解。
最妙的是九安山圍獵。譽王謀反,叛軍圍困圣駕,梅長蘇一面讓蒙摯以禁軍死守,一面策反慶歷軍舊部,更借‘北燕使團’之名調東海援兵。他算準了譽王急于求成,算準了夏江按兵不動,甚至算準了自己咳血倒在石階上的時機——這場看似兇險的危局,實則是他親手織就的羅網。
可最狠的殺招,還是讓靖王蕭景琰與譽王相爭。景琰剛正不阿,譽王野心勃勃,梅長蘇故意引二人在刑部尚書之位上博弈,實則是將太子一脈連根拔起。待到譽王謀反,景琰上位順理成章,卻不知這一切早在梅長蘇進京前便已落定。
他舍棄林殊的身份,熬盡最后心血翻案,用蘇哲之名攪動風云,卻在昭雪那日重披戰甲,以林殊之身赴北境戰場。這棋盤上的終局,終究是用命換來的。”
楊啟源望著爐中灰燼,聲音漸沉:“方寸棋盤,可以看成朝堂。‘當你認定了某件事,就不該再回頭’。若想破局,便要如他在九安山護駕時,明知險局重重,仍能借譽王制衡太子,用巡防營牽制禁軍——這哪里是在行軍?分明是以人心為陣,以謀略為刃。那黑子似化作梅嶺的寒鴉,振翅掠過朱墻宮闕。這棋道與謀算,終究都在‘取舍’二字。就像宗主棄了林殊的身份,方換得赤焰昭雪。”
隨后,楊啟源起身,目光掃過窗外,仿佛看到宮墻:“看了這個故事,我知道,無論哪朝哪代,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從來不是玄鐵重劍,而是人心。”
李公麟摩挲著棋盤紋路,良久方嘆:“這般步步為營的心智,倒教人想起本朝太祖‘杯酒釋兵權’的手腕。只是官家仁厚,與梁帝心性大不相同。”
楊啟源往杯中斟茶,水霧氤氳中似見垂拱殿燭影搖曳:“官家以仁治國,這等胸襟,怕是梅長蘇也難在朝堂上算出‘謀逆’二字。但仁厚亦有弊,官家雖有‘不殺士大夫’的祖訓,卻也讓這朝堂成了改革派與保守派的戲臺,何嘗不是另一種‘制衡之術’?”
李公麟望著窗外將融的春雪,忽道:“若梅長蘇生在此時,怕是要將《十事疏》化作棋局,用青苗法當劫爭,以保甲令做收官。”
“可惜官家非梁帝。”楊啟源苦笑,“梅長蘇可敢在金陵城設‘懸鏡司’?但在汴京,他或許會輔佐官家辦‘明黜陟、抑僥幸’,只是這‘仁政’與‘權謀’相搏,結局怕是要比赤焰翻案更難預料。”
爐中殘炭忽爆出火星,映得二人身影在墻上晃作兩團暗影,倒像是汴梁城中千萬臣工,都困在仁與術的棋局里,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