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見過她鮮衣怒馬的模樣?”官家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
晏殊嘆了口氣:“那時她還梳著雙丫髻,常穿著兄長的青色襕衫混在書院學子中。有次范仲淹講《孫子兵法》,她當眾與同窗辯論陣法,言辭犀利如出鞘劍,說到興頭上拍案而起,衣袖翻飛間露出腕上一道練箭時留下的淺疤。誰能想到如今……”
官家趙禎聽著晏殊的回憶,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復雜的情緒。他腦海中浮現出曹丹姝成為皇后之后那端莊卻又疏離的模樣,與晏殊描述中書院里那個活潑博學的女子似乎判若兩人。
“晏愛卿,若時光能倒流,朕定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只是如今,朕與皇后之間的關系已然如此,不知該如何挽回。”官家趙禎微微皺眉,眼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晏殊思索片刻后說道:“陛下,如今想要挽回與皇后的關系,或許可以從楊娘子所說的‘優化合作體驗’入手。陛下不妨多與皇后談論一些關于大宋江山社稷之事,以皇后對大宋的關心,她定會愿意與陛下深入探討。在這一來一往的交流中,增進彼此的了解和感情。”
官家趙禎微微點頭:“晏愛卿所言極是。只是,朕與皇后成婚多年,一直以來相處模式已成定式,想要改變,談何容易。”
晏殊微笑著說道:“陛下,萬事開頭難,但只要陛下有決心,就沒有辦不成的事。陛下可以先從一些小事做起,比如邀請皇后一同用膳,在席間不經意地提及朝政之事,看看皇后的反應。”
官家坐在馬車中,神色間有些許落寞:“是朕負了丹姝……”雙眸微閉沉思片刻,睜開時眼底已恢復清明:“罷了,如今說這些也無用,還是著眼于當下吧。皇后到汴京宮廷用用楊娘子和晏先生的辦法看看。先生,你覺得楊娘子此人如何?”
晏殊順若有所思道:“楊娘子性情通透,又無后位枷鎖,自然活得輕快些。”
官家輕捻指尖,頷首思忖半晌:“所言甚是,她那些新奇想法,于治國、于教育都頗有益……”車窗外月色如水,給龍袍鍍上一層銀邊。
晏殊對官家說:“剛才,臣上馬車的時候,聽她在自己的馬車里小聲對小竹說,小竹,這話我們小聲說即可,實在沒必要廣而告之。”
官家手指輕輕敲擊著車壁,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楊娘子的這個形容……”唇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倒也有趣,只是不知丹姝聽到后會作何感想。”
“怕是比較贊同。”晏殊顯得看熱鬧不嫌事大。
“丹姝……”默念著皇后的名字,眼底深處有復雜的情緒涌動:“她一向顧全大局,以中宮和大宋為重,”稍作停頓,望向晏殊:“想來對這一形容不會有異議。”
晏殊點點頭,不說話。
“就是不知道楊娘子和小竹在自己馬車上悄悄說些什么,”官家趙禎稍微思考一下,結合天氣掀起簾子小聲叮囑密探趙猛:“前頭風大,你給后面馬車加層棉簾。給楊娘子換時,先在她馬車旁邊聽她說什么。”趙猛聽從官家趙禎的吩咐,去換棉簾。
官家拉下車簾,笑著對晏殊說:“真好奇這個小狐貍又說什么話來。”晏殊微笑:“所以想出這個辦法。”官家點點頭,笑著意味深長。不一會兒,趙猛略顯僵硬的嗓音傳來:“楊娘子,官家說前頭風大,讓屬下給馬車加層棉簾。”小竹“噗嗤”笑出聲,官家趕緊掀起車簾時,正看見趙猛捧著棉簾站在車旁,耳根紅得快要滴血——想來方才楊啟源又說什么話被這位實誠將軍聽了去。
“有勞將軍,”楊啟源忍著笑接過棉簾,“只是這天氣漸暖,加了棉簾反倒悶得慌,還是讓官家留著給怕冷的娘子們用吧。”趙猛如蒙大赦,抱拳道了聲“遵命”,轉身腳步都快了幾分,遠遠還能聽見他低聲叮囑隨從:“都離楊娘子馬車遠點,別又聽著什么不該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