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中的復寫

“砰砰砰，”顧南風躺的記憶光譜儀上忽然發生暴動，我驚恐的發現光譜儀的數值在不斷上升。

記憶光譜儀啟動的幾分鐘，我聞到了鐵銹味。

顧南風在診療椅上不安地扭動，他后頸的神經接續器閃著幽藍的光。全息投影在實驗室中央構建出雨幕，雨滴擊打虛擬地面的聲響異常沉悶，像是隔著深海傳來的鼓點。

“血壓140/90，杏仁核活躍度超標32%。”AI助手的合成音帶著雜音，“建議終止記憶重構。”

我無視警報聲繼續推進程序。顧南風的太陽穴滲出冷汗，在紫外線消毒燈下折射出細碎光斑。那些光點讓我想起上周在鏡湖公墓看到的晨露——它們沿著墓碑邊緣滑落時，同樣在空氣中留下淡藍的尾跡。雨幕忽然凝固。

無數雨滴懸停在半空。顧南風記憶中的自行車殘骸正在量子化，輻條分解成閃爍的像素點。我下意識伸手觸碰最近的雨珠，指尖傳來真實的涼意。

“向醫生？”

他的聲音仿佛從水底傳來。我猛地縮回手指，那顆雨珠突然逆著重力向上攀升，在觸碰到天花板通風口的瞬間炸裂成藍色熒光。

全息屏彈出紅色警告框時，我正盯著自己濕漉漉的指尖。顧南風的心跳曲線變成了正弦波，他的瞳孔擴散到邊緣，眼白爬滿血絲。

“警告！警告！記憶共鳴度突破臨界值！”AI儀器的警報聲在此刻刺穿耳膜，“立即切斷神經…”此刻診療椅突然劇烈震動。

顧南風像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他的指甲在防撞墻上抓出刺耳聲響。我忙撲向緊急制動閥，卻在觸摸屏上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那件被雨淋濕的白大褂，領口處的紐扣正以錯誤的交叉方式系著。

無數的記憶碎片化作鋒利的冰錐，其中一片擦過我的耳際，在金屬墻面上鑿出火星。顧南風發出凄厲的尖嘯。

當我終于切斷電源時，他渙散的瞳孔中倒映著天花板的應急燈，嘴唇翕動著吐出零散音節：“芯片...第七次……”

向蔚來著急追問，實驗室卻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在新風系統重新啟動的嗡鳴中，我聽見自己紊亂的心跳。冷藏柜的玻璃表面蒙著白霜，那里映出的倒影正在在系紐扣的我，次日凌晨兩點十七分，冷藏柜的低溫警報第三次響起。

“斯～”肩胛骨的刺痛讓我不經皺眉，我掀開肩胛骨處的醫用膠布，在電子顯微鏡下，傷口邊緣的皮膚組織呈現規則的擦傷。診療記錄顯示這是上周車禍造成的擦傷，但X光片里分明能看到十年以上的骨裂痕跡——那些蛛絲馬跡的鈣化點，像星圖般指向某個不存在的記憶節點。顧南風的尖叫就在這時穿透隔音玻璃。

我撞開診療室的門時，防撞墻上已經布滿抓痕。少女用指甲刻下的數學公式泛著幽光：

\[i\hbar\frac{\partial}{\partialt}\Psi(r，t)=\hat{H}\Psi(r，t)\]（作者寫這個純屬亂寫，是在vivo瀏覽器上搜索的）

這是薛定諤方程的完整形式。她的食指指甲外翻，淡藍色的血液順著墻上的溝敘出輪廓，在量子力學符號上鍍了層暗紅。

“測不準原理...”我轉過頭，瞳孔里躍動著數據流的藍光，“觀察者正在改變被觀測的記憶，”

我按下鎮靜劑注射鍵的瞬間，她的手腕突然爆發出奇怪的力量。針頭擦過頸動脈扎進墻壁，他沾血的手指按在我肩胛骨的傷處。突如其來的劇痛如電流般貫穿了我的全身。

冷藏柜的警報聲突然變成尖銳的蜂鳴。在意識模糊的剎那，我看到顧南風的臉龐分裂成六個重疊的虛影，每個都說著不同的話語：

“你本該死在濱海公路”

“記憶實驗室的通風管道有涂鴉”

“第七代迭代體的冷凍艙正在解凍”

當安保機器人破門而入時，我正跪在滿地狼藉中顫抖。肩胛骨的傷口滲出熒藍液體，滴落在地面形成了凝結。

監控錄像的時間戳顯03:11:27。

畫面中的我俯身查看顧南風的生命體征，現實中的我卻坐在操作臺前啜飲冷掉的咖啡。這0.5秒的觀測延遲，在二十三倍速播放時形成詭異的殘影效應。

我調出了三個月前的設備日志，量子記憶芯片的激活記錄卻全是亂碼。當我想嘗試破解加密協議時，冷藏柜表面的霜痕突然開始流動，凝結成記憶瓶的拓撲結構。

“實驗室溫度恒定在18℃。”AI助手的聲音帶著詭異的愉悅感，“需要我播放昨天的監控嗎？”

全息屏自動跳轉到72小時前的畫面。我僵在原地——視頻里根本沒有什么車禍患者，只有我獨自對著空診療椅操作記憶光譜儀。但當鏡頭轉向冷藏柜時，玻璃表面赫然映出顧南風的臉。

冷汗順著脊柱滑落。我撕下肩胛骨處的醫用膠布，發現傷口正在自主愈合，新生的皮膚組織泛著白里透紅的光澤。電子顯微鏡顯示，這些細胞含有不屬于人類的硅基的結構。忽然通風口傳來孩童的笑聲。

我踩著操作臺撬開金屬格柵，手電筒光束照亮管道深處的涂鴉——七個簡筆畫小人手拉著手，第六個的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某種冰冷的直覺攫住心臟，我低頭查看自己的左手，完好無損的小指突然產生幻痛。

第四次記憶重構在暴雨夜進行。

我關閉情感過濾系統的瞬間，雨水變成了粘稠的血漿。另一個我的白大褂浸透黑紅色液體，他的咳嗽聲帶著金屬摩擦音。顧南風在記憶圖景中站起身，她的校服裂口處露出機械骨骼。

“你千萬別去濱海公路！”少女抓住幻影的衣袖，血雨在她手背結晶成數據晶簇，“他們在你的小指……”

現實中的顧南風突然睜眼，未斷開的神經接續器將記憶脈沖轟入我的大腦。在萬分之一秒的共感中，我目睹自己躺在布滿電子苔蘚的冷凍艙里，左手小指斷面生長著量子芯片的觸須。艙體外殼的編號在視野中閃爍：

【第七代迭代體·記憶融合度71%】

實驗室的燈光開始頻閃。我癱坐在滿地血雨中，看著顧南風眼角的淚珠向下滑落，那些淚滴懸在半空中碰撞融合，最終化作一行懸浮的二進制代碼：

010001100100100101001110（這個是作者在網上搜的名字叫26字母的二進制代碼）

當翻譯程序將其轉為字母時，冷藏柜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在飛濺的玻璃碎片中，我讀懂了那個注定要顛覆一切的單詞——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