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明回到廚房后，只低頭接著做自己的活。盡管他已經平靜了很多，只是依舊有些心不在焉。

在身旁已經在腌制佐料的婉川已經認識了他二十余年，自然也發現了昌明的異常，直覺告訴他剛才的那通電話并不是老劉，雖然雙手并沒有停下來，但是她似乎猜到了什么，看了眼昌明，又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的初曉，微抿雙唇，接著煮菜。

昌明和婉川的廚藝都很不錯，倆人左右忙活，很快就做完了兩三道菜。就在這時，原本應該在客廳陪初曉聊天的吟月卻笑嘻嘻的走了過來，站在婉川背后，有些俏皮的彎過頭來看婉川熟練地處理著手上的蔥蒜，隨后開口說道：“冷姨，你去歇息歇息吧，我來幫您干點活，你去陪陪豬豬吧。”

婉川微笑著轉頭看了眼外頭眨著荔枝一樣的大眼睛的吟月，還是接著做自己手上的活：“誒喲~，小孩子哪會什么做飯吶，乖哈，在客廳里等著吧哈，好好嘗嘗你叔叔阿姨的廚藝。”

“哪有哇，我老爹經常加班，不是在出現場就是在出差，我自己一個人在家早就學會了。”

婉川還是不愿意放下手里的活，只是做出驚訝的神情像在哄小孩子一樣說道：“小月還自學成才了哈哈哈哈，但是你……”

還沒等婉川說完，吟月就已經上手解開了婉川身上的圍裙，在婉川一臉驚詫和疑惑中，吟月就推著婉川蹦蹦跶跶的離開了廚房，還說道：“誒呀，冷姨你和林叔的我從小就領教啦，這次讓你們也體會下我的手藝，您就聽話去客廳休息哈。”

婉川雖然很是疑惑，但是看這孩子這么執著，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半推半就的往客廳走去，順帶回頭對著還在埋頭干活的昌明喊道：“你記得等下排骨湯里記得放點雞精哈。”

“知道了知道了。”昌明并沒有抬頭，有些有氣無力地回答著。很快吟月就已經穿上圍裙來到了廚房。

吟月把自己的高馬尾解開，把自己的劉海往后用手帶了帶重新綁了起來，又干練的擼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像是香玉雕刻般的小臂，拿起一旁的菜刀就很熟練地將砧板上的魚肉處理好，操起處理了一半的生姜，一手扶著生姜，另一只手的菜刀就幾乎緊貼著手指快速地切著，來回幾次就已經切成了一條條的小片。

熱鍋，燒油，用手背測油溫，迅速炒香蔥姜，加入醬油調味，翻炒幾下再下魚，隨著“滋滋”聲響起，煎魚的香味便在家中泛濫，讓被推到客廳的婉川有些驚喜地說道：“這孩子，好像還真有兩下子……”

而在廚房里，帶著隔熱手套，正從打開的烤爐中拿出叉燒肉的昌明看看向側邊，這個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年齡但已經有了大人模樣的丫頭，眼神中沒有在酒肉橫飛的凝視，只有老父親一樣的慈愛和溫柔，半開玩笑地說道：“看來任平還是有點虧待自己的閨女喔。”

吟月只是笑笑，拿著筷子翻著魚說道：“那可不嘛，哪有林叔對初曉那么無微不至呀。”

昌明也只是一笑而過，正準備把菜端出去的時候，吟月卻開了口：“林叔，好像有點打不上火了誒，來看看吧。”

昌明也沒多想，見吟月有些賠笑的往旁站了站讓了個縫隙，倒也沒多想便走到灶臺前。

灶臺上，嫩黃的火焰歡舞著，鍋里的魚肉向外噴香，沒有一絲異常。

昌明嘶了一聲，正欲起來時，先是聞到身旁來了一陣香風，向右看去，卻發現吟月幾乎整個人貼了上來，正用她那水靈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昌明。

昌明雖然一直把吟月一直當成自己的第二個女兒，但是他畢竟是一個男人，面對已經長成的吟月的靠近竟然心中閃過了些許恍惚，他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躲無可躲但還是努力的往后蹭著，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月，你這是干什么？”

吟月只是看著昌明的瞳孔，似乎很好奇的眼神讓昌明看得有些發毛，吟月開口說道：“林叔，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哦。”

昌明有些哭笑不得，微扯了下嘴角，勉強回應道：“啊？啊……”但此時的他已經有些心猿意馬。

“我記得，豬豬的眼睛，也是黑色的。”

這句話一出，昌明才如夢初醒，他不再避開那直勾勾的眼神，才發現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種勾人心魄的拉扯，而是冰冷理性的質問。心中的那點心猿意馬先是變成了對侄女心存不軌的羞愧，很快又換成心中秘密揭穿的刺骨。

吟月知道會是這個眼神，雖然昌明藏得很深，但是依舊瞞不過她，她也沒了來時候的那份親和可愛，就像一個刑警一樣看著犯人，直截了當的說道：“我記得，人的瞳孔的顏色是不會后天自然改變的，初曉以前也是黑色的。”

“小月，你什么意思？”

空氣里不自覺的有了些焦灼，吟月看似平靜地說道：“上個月林叔你們回來的時候，您跟我說是視網膜意外脫落，我想這不會需要去做眼球移植手術吧？”

“你怎么會知道，阿曉做的是這個手術？”

“林叔，別忘了我是誰，我是張任平的女兒。”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張任平的意思？”

吟月的回答卻好像有些答非所問，說道：“林叔，我相信不是你做的。如果是你做的，你就不會又回來暴露這么大的破綻……”

空氣中的焦灼愈發地重，在客廳的婉川人未到聲先到，“誒喲，魚焦了！”

這時吟月才主動往后退去，露出似乎很抱歉的表情，似乎剛剛冷眼質問的并不是她，有些賠笑的說道：“抱歉呀冷姨，我剛剛光顧著和林叔說話了沒注意。”

“沒事沒事小月，你還是去陪阿曉吧，還是我來。”婉川似乎也沒發現剛剛兩人的異常，只是自顧自拿著鍋鏟翻攪，“呼——還好只是一點點……”

吟月帶著笑慢慢背著身往后走，在走出廚房前又走到昌明的身邊，輕聲輕語地說道：“當年吳姨的事兒，我老爹在查，很多人還在查，初曉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

吟月并沒有把話說完，隨后才又是那副機靈古怪的樣子，笑嘻嘻地跑向了客廳。

昌明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一絲兇狠，他很快掩蓋了過去，轉頭看向了吟月。

隨后，他掏出了手機，只是給老劉又發了個信息：

“晚上走之后，讓老秦在老地方待著，他父親的事兒我有話跟他說。”

似懂非懂，差之千里，又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