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抔土落下時，我咬斷了舌尖。

鮮血順著描金棺槨的牡丹紋路蜿蜒，像一條猩紅的蛇鉆進楠木縫隙。外頭做法事的鈴鐺聲忽然停了，我聽見嫡姐蘇明玥嬌笑著踩實墳土：“妹妹好生伺候侯爺，來世定能投個正經人家。“

指甲在棺蓋上刮出森森血痕。

三天前太醫說靖遠侯還有三月陽壽，昨日這男人卻突然吐血而亡。族老們連夜開祠堂，說我嫁入侯府三年無所出，又殺死丈夫，理當殉葬。

“要怪就怪你生得太像那個賤人。“嫡母將鴆酒灑在我的墳前，“當年你娘穿著紅衣投井，血水泡了三天三夜都不肯散——“

雷聲炸裂，暴雨沖刷著新墳。我摸索到髻間的羊脂玉簪，這是娘親留給我唯一的物件。簪尾抵住咽喉的瞬間，忽然想起刑部大堂上那雙眼睛。

那日他身著緋色官袍，眉目如刀，卻在我陳情時微微動容。他說：“此案尚有疑點。“可自此后，再無任何回應，我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死。

“蕭大人...“我喃喃念著這個名字，鮮血從嘴角溢出。若能重來，我定要問問這個唯一為我說話的官員，為何最終選擇了沉默。

殷紅浸透素白喪服，我在逐漸模糊的視線里發笑。原來從始至終，我才是那個祭品。

黃泉路上陰風呼嘯，孟婆湯碗映出我破碎的魂魄。白發老嫗輕嘆：“癡兒，飲了此湯方能入輪回。“

我打翻青玉碗，任滾燙的湯汁灼穿掌心：“我要他們記得，要他們世世代代都記得——蘇家有個女兒，是睜著眼入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