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醫者白露秋,此刻卻在寒潭深處渾身發抖。潭水浸透素白麻衣,而比潭水更冷的,是抵在頸間的劍鋒。
劍名“燼霜“,傳聞是千年前天火淬煉的隕鐵所鑄。此刻劍身泛起幽藍光暈,映出持劍人蒼白的臉——他半邊面容覆著銀質面具,另半邊眉眼似水墨暈染,睫羽沾著寒潭水珠。
“你...看得見?“他聲音沙啞,劍鋒又近半分。我這才發現他瞳孔泛著詭異的暗金色,像蒙著霧靄的殘陽。
我點點頭,喉間發出破碎音節。十五年前那場大火燒毀的不僅是璇璣閣,還有我的聲音。指尖比劃著藥簍方向,青黛色的龍膽草在寒霧中若隱若現。
男子突然踉蹌,劍鋒在頸側劃出血線。血腥氣漫開時,他面具下的皮膚突然浮現赤色紋路,如同巖漿在冰面下流動。我認出這是九曜靈脈反噬的征兆——三日前天樞峰靈脈崩塌,江湖各派都在追查原因。
“別碰!“他厲喝時,我已撕下衣襟按在他心口。掌心傳來灼痛,靈脈暴走的真氣竟順著傷口涌入我體內。更詭異的是,纏繞我十五年的夢魘突然清晰——沖天火光中,母親將半卷帛書塞進我襁褓,那帛書上的星圖與昨日在曇鸞藥箱里看到的殘圖如出一轍。
寒潭白霧突然劇烈翻涌。
男子身形微晃,面具“咔嗒“墜入潭水。我看清他面容的瞬間,藥簍跌碎在青石上。這張臉與璇璣閣密室那幅畫像重疊——九百年前以身為祭封印魔淵的初代閣主,眉間同樣有枚朱砂似的火紋。
“你是...蘇...“破碎的氣音卡在喉間,潭水突然炸開數道水柱。七枚淬毒透骨釘破空而來,釘入我們方才站立之處。枯葉堆里騰起紫煙,蝕出骷髏狀孔洞。
十二連環塢的殺手!
我拽著男子沉入潭底,暗流將我們卷向溶洞。身后傳來金鐵交鳴聲,有人用判官筆挑飛了追兵暗器。水幕外傳來熟悉的清朗嗓音:“十二塢的雜碎,也配動我璇璣閣的人?“
是曇鸞!我心頭劇震。三個月前師父救回這個滿身是血的少年時,他腰牌分明刻著天機閣紋章。此刻他劍招卻帶著璇璣閣獨門“星羅棋布“的韻律,更詭異的是,他袖中翻飛的半張帛書,正與我懷中殘圖紋路相連。
男子突然扣住我手腕,暗金瞳孔縮成豎線:“靈樞圖在你身上。“這不是疑問句。他指尖撫過我頸間紅痕,那里浮現出與帛書相同的星紋。潭水在此時變成血紅色,無數怨靈尖嘯著從水底升起——是十二連環塢的血祭禁術!
曇鸞的驚呼被怨靈嘶吼淹沒。男子將我護在身后,燼霜劍首次完全出鞘。劍光照亮溶洞的剎那,我看見巖壁上密密麻麻刻滿星圖,最中央的凹槽形狀,正與合二為一的靈樞圖完全契合。
“原來在這里。“男子低笑,劍氣蕩開撲來的怨靈,“白姑娘,你想知道十五年前璇璣閣為何遭劫嗎?“他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我眉心,“因為你們白氏一族,是守護九曜靈脈的神裔。“
劇痛席卷全身時,我聽見曇鸞絕望的呼喊。無數畫面涌入腦海:母親臨終前結印封印我的記憶,父親將靈樞圖一分為二縫進我和妹妹的襁褓。而最后一個畫面,是昨日曇鸞為我煎藥時,往湯藥中倒入的青色粉末——那是能誘發神裔血脈的碧落砂。
寒潭開始崩塌,男子攬著我墜向星圖中央。在意識消散前,我聽見他在耳畔低語:“記住,我名蘇妄,是第九任守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