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風沙卷著駝鈴聲，清歡的防曬面紗被熱浪掀起。手機導航顯示莫高窟就在前方，可GPS信號突然紊亂——程淮之送的翡翠手鏈正在發燙，綠光指向第270窟的方向。

“姑娘要請講解員嗎？“戴草帽的本地小伙攔住去路，腕間刺青竟是程家沉香木圖騰。清歡剛要后退，對方突然壓低聲音：“程先生留了東西在涅槃窟，說您看到飛天手里的銀針就明白了。“

窟內壁畫突然亮起詭異的藍光。清歡摸著手機電筒往里走，壁畫上的飛天飄帶竟像活過來般扭動。最駭人的是菩薩低垂的眼瞼處，正滲出與程淮之血書相同的靛藍色液體。

“清歡小姐還是這么好奇。“霍青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換上了敦煌紋樣的防曬衣，機械義眼在黑暗中泛紅，“你猜這窟頂的藻井圖案，像不像程家老宅的星盤？“

手機突然收到加密視頻。畫面里程淮之穿著考古服，正在擦拭壁畫：“這是唐代的《藥師經變圖》，但左下角供養人手里拿的不是佛經…“鏡頭拉近，那卷軸分明是程淮之在蘇黎世拍賣行丟失的《核舟記》摹本！

霍青眉的激光筆射向壁畫某處：“看仔細了，飛天手里拿的可不是樂器。“光線照亮處，反彈琵琶的飛天指尖捏著根銀針——正是姑蘇繡坊那支淬過程淮之血的滾針。

突然地動山搖。清歡扶墻時摸到墻皮下的金屬板，上面刻著“1987年敦煌研究院修復記錄第270號“。更驚人的是簽名欄里，赫然是程淮之年輕時的字跡！

“他二十年前就來過這里。“霍青眉的機械指甲摳開壁畫，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菌絲網絡，“知道為什么選270窟嗎？因為這數字剛好是…“

話沒說完，戴草帽的小伙突然沖進來。他撕開防曬衣，胸口紋著完整的程家族徽：“清歡小姐快走！壁畫要塌了！“說著將青銅鑰匙塞進她手心，“去月牙泉邊的老客棧，203房床板下…“

整面《藥師經變圖》轟然剝落。在紛飛的壁畫殘片里，清歡看到令人窒息的真相——那些唐代供養人的面容，竟與程家祖輩照片一模一樣。最中間的藥師佛眉眼間，分明是程淮之那顆淚痣的位置。

霍青眉的機械臂抓住清歡腳踝：“你以為他真是為愛而死？程家世代在敦煌壁畫里藏…“突然一支弩箭射穿她的機械關節，戴草帽的小伙拽起清歡就跑。

摩托在沙漠狂飆時，小伙的草帽被風吹落。后視鏡里那張臉，竟與二十歲的程淮之有七分相似！

“我是程淮之的堂弟程洛。“風聲裹著他的喊聲，“客棧床板下的鐵盒，裝著大哥留給你的最后…“

話音未落，沙丘后沖出三輛改裝越野車。程洛猛轉車頭沖進魔鬼城，嶙峋的雅丹地貌在月光中如群魔亂舞。清歡抱緊他后腰時，發現他后頸有塊燒傷疤痕——與程淮之鎖骨處的烙印形狀完全相同。

老客棧的木門在眼前浮現，程洛將她推進門就調頭引開追兵。清歡哆嗦著打開203房，掀開泛黃的床墊——

生銹的鐵盒里躺著程淮之的舊懷表，表盤玻璃裂成蛛網狀。壓在下方的信紙已經發脆，熟悉的字跡讓她瞬間淚崩：

“歡歡，當你看到這封信，說明我終于護你走到了最后一步。敦煌壁畫里藏著程家的原罪，每個供養人都是活體實驗的受害者。去第45窟找拿銀針的飛天，用懷表劃開她的飄帶…“

窗外突然傳來撞車巨響。清歡沖到窗邊，只見程洛的摩托在百米外騰起火光。霍青眉的越野車頂，赫然架著臺正在充能的激光炮。

懷表突然發出蜂鳴，裂開的表盤投射出全息地圖。清歡這才發現，表盤上的裂痕剛好拼出莫高窟的逃生密道圖。最刺眼的是終點標記：月牙泉底埋著程淮之二十年前帶來的鈦合金箱，標簽寫著“人類基因清除計劃終止密鑰“。

沙暴驟起，清歡攥緊懷表沖進夜色。她沒看見身后壁畫殘片在風中聚合，拼成程淮之的虛影正溫柔注視著她的背影。而魔鬼城最高處的雅丹巖柱上，新鮮的血跡正緩緩凝成八個字：

**“敦煌劫盡，歡顏可期“**

月牙泉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銀光。清歡把懷表含在嘴里，深吸一口氣扎進冰涼的泉水。水底漂浮的藻類突然發出藍光，照亮了刻在泉底的巨大程家族徽。

“找到你了。“霍青眉的聲音透過水下通訊器傳來。清歡回頭看見三個蛙人正急速逼近，他們手中的魚槍閃著寒光。

按全息地圖指示，清歡摸到泉眼處的石碑。碑文“漢武賜泉“四字突然凹陷，露出指紋鎖——她將程淮之的懷表按上去的瞬間，整個泉底震動起來。

“警告！自毀程序啟動。“機械女聲驚得清歡吐出氣泡。程洛突然從暗處游出，他胸口的燒傷正在滲血，卻拼命比劃著“繼續“的手勢。

鈦合金箱從泉眼升起時，霍青眉的魚槍射穿了程洛的肩膀。血霧中清歡看清箱體上的刻字：“若啟此箱，程淮之存于基因庫的最后樣本將永久刪除。“

程洛用未受傷的手比心口，又指指清歡——這是程淮之教過他們的暗號：信我。

箱內寒霧彌漫。躺在干冰中的不是文件，而是具年輕男子的軀體——那分明是二十歲的程淮之！他心口插著支銀針，針尾系著褪色的紅繩，正是清歡十八歲生日時丟的那條發帶。

“原來他冷凍了自己...“清歡的眼淚混進泉水。通訊器突然響起程淮之的錄音：“當你聽到這段錄音，說明我終于能親口說...咳咳...其實月牙泉底藏著真正的...“

霍青眉的魚叉擦著清歡耳際飛過。程洛突然抱住最近的蛙人，扯開對方潛水服——那人腰間綁滿了炸藥！

“帶大哥走！“程洛用口型嘶吼。清歡咬牙抓住冷凍艙把手，按下程淮之教過的緊急釋放鍵。推進器啟動的瞬間，她看到程洛笑著比出“再見“的口型。

冷凍艙沖出水面時，月牙泉炸起百米水柱。清歡趴在戈壁灘上劇烈咳嗽，懷中緊抱著程淮之冰冷的軀體。他睫毛上的冰晶在月光下像淚滴，頸側有道她熟悉的舊傷疤——正是三年前他為她擋刀留下的。

“終于見面了，沈小姐。“沙丘后走出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手中的平板上顯示著程淮之的生命體征，“我是他的基因工程師，這個克隆體比之前六千個都要完美。“

清歡本能地護住懷中人：“你們還想怎樣？“

“程先生預付了三十年保管費。“女人輕點屏幕，冷凍艙突然發出嗡鳴，“只要您按下他右手掌心的確認鍵，就能喚醒這個最接近本體的...“

“別碰他！“霍青眉瘸著腿從濃煙中沖出，她的機械臂只剩焦黑的骨架，“那是個陷阱！他掌心里藏著...“

清歡的指尖已經按在程淮之掌心。懷中的“尸體“突然睜眼，瞳孔閃過詭異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