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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復室的紫外線燈管嗡嗡作響。沈清歡用冷光筆掃過新到的古籍殘本，紙頁間突然浮現金絲楠木紋理——這是程家藏書樓特有的防蠹工藝。手機屏幕亮起，拍賣行發來的高清圖里，那枚南洋沉香盒的錯金藤蔓紋，正與眼前紋理完美契合。

“沈老師，痕檢科的結果。“實習生小林遞來文件袋時，袖口沾著黃檗藥汁，“火災現場的助燃劑確認是松節油混合...“她突然噤聲，程淮之的倒影正映在證物柜玻璃上。

他今日未戴銀絲眼鏡，眼下青影襯得眉骨愈深：“沈小姐該看看這個。“鎏金U盤推過工作臺，接口處刻著昭和年間的菊花紋，“令尊遇難前三個月，曾參與程家藏書樓的防潮改造。“

監控視頻在投影幕布鋪開。深夜的藏書樓里，沈父正將古籍裝箱密封，程老爺子突然闖入爭奪木盒。鏡頭晃動間，沈父后頸的胎記清晰可見——與沈清歡鎖骨處的朱砂痣如出一轍。

“這是程家偷拍的影像？“沈清歡指尖掐進掌心。程淮之的袖扣擦過她手背，定格在父親手中的《金剛經》封底：“仔細看經文夾頁。“

放大十倍的畫面里，經書頁緣滲出暗紅。周硯白帶著物證報告推門而入：“當年火災現場的《金剛經》，檢測出程老爺子DNA。“他警服肩章掛著雨珠，目光如刃掃過程淮之，“程律師的祖父，似乎沒在火場里？“

暴雨猛烈敲擊窗欞。程淮之解開領口第二顆紐扣，露出鎖骨舊疤：“昭和十八年，程家為保這批經書，把長子送進日本商會當...“他忽然掐斷話頭，U盤彈出加密文件——沈母的病歷顯示，她臨終前注射的鎮痛劑，竟與程家藥廠三十年前停產的配方相同。

沈清歡撞翻青瓷筆洗，碎瓷劃破程淮之的手腕。血珠墜在火災現場照片上，洇開父親緊攥的族徽殘片。她突然抓起紫外線燈，程淮之腕間疤痕在紫光下顯影出編碼——與古籍書脊的藏書編號完全一致。

“你才是程家長孫。“周硯白的配槍皮套擦過工作臺，“當年火災死的替身，對嗎？“

驚雷劈斷電閘。黑暗里，程淮之的呼吸掃過她耳垂：“現在你明白，為何我總在雨天出現？“應急燈亮起的剎那，他掌心躺著的藍寶石袖扣，正嵌著沈父葬禮那日的雨滴標本。

應急燈的冷光將三人的影子釘在青磚地上。沈清歡的指尖懸在程淮之腕間疤痕上方，紫外線筆的紫光像團幽火，將凹凸的編碼灼成暗金色——“昭和十八·甲七叁“。

“這是戰俘營的刺青編號。“周硯白的配槍皮套擦過工作臺，金屬搭扣在死寂中發出“咔嗒“輕響。他從物證袋抽出泛黃的《滿鐵檔案》，泛潮的紙頁間夾著張契約照片：“昭和十八年程氏長孫抵押協議，簽字的是你祖父程望舒。“

程淮之的喉結在紫光下滾動，腕間疤痕隨脈搏起伏如活物：“甲七叁號不是書庫編號，是程家第七十三次試藥記錄。“他扯開襯衫領口，鎖骨下方密布針孔狀瘢痕，“松節油配方最初是鎮痛劑，直到...它在高溫下氣化。“

暴雨裹著冰雹砸碎北窗。沈清歡突然抓起工作臺上的溶劑瓶，黃檗混合松節油的氣味刺得人鼻腔發酸。她將紫外線燈壓向瓶身標簽，生產批號在紫光下顯影出藤蔓紋——與沉香木盒的錯金紋路完全一致。

“火災當晚的氣溫是21.3℃。“周硯白將氣象報告拍在桌面，指尖點著濕度數據，“這種環境下，松節油蒸汽達到燃點需要...“他突然掐住程淮之的后頸，“程律師辦公室的恒溫系統，恰好設定在21℃。“

古籍修復刀從震顫的指間墜落，刀尖釘穿父親遺物照片。沈清歡看見十四歲的自己蜷縮在證物照角落，焦黑的《金剛經》殘頁蓋住她當年遺失的發帶。而此刻程淮之的鉑金袖扣，正嵌著同樣質地的青金石。

“令尊調換過藏書。“程淮之的呼吸掃過她耳后絨毛，染血的U盤插入電腦。監控視頻里，沈父深夜潛入程家書庫，將《永樂大典》殘卷替換成贗品，真跡封入鎏金銅匣——正是拍賣會上現身的沉香木盒內層。

周硯白的對講機突然爆出雜音：“周隊！痕檢科在程宅地窖發現...“刺耳的電流聲中，程淮之猛地攥住沈清歡手腕，體溫透過蠶絲手套烙進脈搏：“現在去地窖，你能看到程家真正的罪證。“

防爆手電的光束劈開地窖霉潮。沈清歡的羊皮靴陷在青苔里，周硯白的槍口始終虛指程淮之后心。當光束掃過西墻時，三人同時僵住——整面墻用松煙墨寫著昭和年間的試藥記錄，褪色的血掌印從墻角蔓到穹頂。

“甲子號，六歲童，松節油溶劑注射...“沈清歡的鑷子尖懸在“甲七叁“條目上方，記錄終止于“昭和二十年八月十五“，字跡被指甲抓撓得支離破碎。程淮之的腕表突然報時，電子音在地窖回蕩：“北京時間二十一點整。“

周硯白的槍口猛然上抬。應急燈照亮墻角的鑄鐵箱，鎖眼形狀與沈清歡的藍寶石袖扣完全契合。當袖扣沒入鎖眼的剎那，地窖排風扇突然高速運轉，松節油的氣息驟然濃烈。

“溫度21℃，濕度67%。“程淮之的鏡片蒙上白霧，“和火災現場完全一致。“他按下手機倒計時，熒藍數字開始跳動：“現在逃還來得及。“

沈清歡的修復刀抵住他喉結：“你究竟是誰？“

“我是甲七叁號實驗體。“他握住刀身引向心口，白襯衫綻出血花，“也是唯一活到戰后的程家長孫。“鑄鐵箱應聲彈開，泛著冷光的鉑金匣里，躺著沈父調包用的鎏金銅鑰，匙柄刻著沈清歡的生辰八字。

周硯白突然扯過程淮之的衣領，警用手電直射他瞳孔：“當年火災死的男孩，后頸也有褐痣？“

驚雷炸響時，地窖電路爆出火花。沈清歡在明滅間看見程淮之頸后浮現褐斑，與監控視頻里父親的胎記重疊如雙生。黑暗吞沒所有聲響前，她聽見周硯白子彈上膛的脆響，以及程淮之最后的耳語：

“你父親用命換的銅匣里，鎖著程家與731部隊的交易膠片...“